“太子平素是什么样的人?”苏颜拧眉细想了想后问,“他素来是这么冲动的人吗?”

慕容濯抬头看向窗外寒寒皎月,道:“皇后是苏府远亲,当年苏府无女才选了她入宫,她本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只可惜后来太后摄政多年,皇后明尊实卑,外加皇上暗下对她诸多不喜,她便也慢慢成了那宫中无数前人中的一人。”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皇上和苏府之间周旋,对我也甚是亲和,我知晓她的心意,知道她一心想在皇上和苏府间求全,进而帮丰羽坐稳太子之位,只是她却没想到,如今这情势丰羽比她看的更明......心也更狠!”

苏颜目光顿时一沉,“你的意思是昨夜宫里的事是太子下的手?”

慕容濯无声笑的寒凉:“什么都瞒不过你!昨晚的药是丰羽亲手下的,这也是我没让宗池帮他的另一个原因!”

“丰羽虽然才十四,可就像封奕一样,小小年纪却有狼一般的心思,更何况这投生在宫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刚睁眼就会咬人,他外表性子温和,可这朝中局势他却比谁都看得分明!他知道皇上不喜欢他,也知道苏魏对皇位心生觊觎,就算他也是半个苏家人,但只要苏魏一朝得势,皇位也不会与他有半分干系,所以他才会和我走的极近,却不太与苏家兄弟往来。”

“所以他见皇上近些年偏宠林贵妃,生怕那个孩子生下来会让他处境更差就下手了?”苏颜淡声道。

慕容濯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我也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下的了那个手!”

“他十四,你十八,他不过小你四岁,又会差到哪里去!”这话苏颜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果然慕容濯眉宇间略有些晦暗,只是那暗色很快就消散去,换成一副自嘲凉笑道:“所以你讨厌皇家,其实我也讨厌!”

苏颜默然,半晌道:“既然选不了姓氏,也选不了要走的路,但至少我们可以选择同路的人是吗?”

慕容濯骤然听了,唇角笑颜立如春色暖融。

苏颜见他反应,也垂眸笑了笑。

慕容濯只痴痴望着她许久后,缓笑道:“你就不想问我和林玉珑的关系吗?”

苏颜一愣,随后挑眉:“有关系吗?还是她也勾引过你,你也让他占过便宜?”

慕容濯看着苏颜一副你若敢答是我就立马阉了你的表情,忽然低低笑起。

“笑什么笑?心虚了?”

慕容濯忍笑着想要去抱她,却被苏颜一把推开,慕容濯也不再强迫她,只月光下笑意朗朗道:“我发誓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也没让她占过任何便宜。这个世上,想要勾引我的女人很多,想占便宜的也很多,但至今除了我母妃外只有一个叫苏颜的女人得逞过!其他的,就算我答应,千灵也不答应!”

苏颜见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再联想起先前自己问那些话时他那相当不正经的笑容,知道他早看出自己心里一直介意着他刚才的回答,这是给自己解释来了,不觉耳根一热。

“有话快说,别尽扯些好听的,交代不清楚就给我滚出去!”

“那么交待清楚了今夜就可以留下来吗?”慕容濯凑过来暧昧道。

苏颜挥拳就要去砸,慕容濯笑着接了下来,双手裹着她的柔夷,笑道:“好了,别闹了,再闹下去天都要亮了!”

苏颜瞧着屋外,这才发现原来两人今夜竟不知不觉谈了这么久。

“以前小的时候晋阳候府和陈文候府相邻,两家来往之时我见过她几次。”慕容濯开口道:“她是陈文候王侧妃之女,王侧妃死的早,她在府中处境不甚好,起初我见她性子安静没有母妃护着也甚是可怜,所以见面之时她若找我说话我偶尔也应上两句,也许便是这样让她觉得我对她有所不同了!”

“三年前,皇上驾临陈文候府后不久忽然降旨封她为明嫔接他入了宫,我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后来有一日入宫在甬道上碰见,她突然哭着和我说她对我有意,说入宫是为皇上所迫,若是按照往常我本无兴趣听她说这些,只是就在那之前一日,宗池告诉我说,原来那日在陈文候府,是她主动趁皇上午休时去侍了寝,所以才博了个明嫔的位置。”

“她爬上谁的床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八卦?”苏颜白他一眼,抽出手拿出旁边的橘子剥了起来,一颗颗塞进嘴里。

“除了这个你就没想到别的?”

“那就是你看上她,看她哭的梨花带雨你心疼了?”

“你啊......”慕容濯笑的无奈,从怀中掏出软巾替她细细擦着手指,低头语声幽凉:“你明明心里清楚却非得这样讥讽我!”

苏颜眼角笑意微滞。

她自是明白,林玉珑虽然美貌但扔在皇宫的姹紫嫣红里却并不算显眼,慕容泽在陈文候府临幸她本就不合常理,为此还降旨带她入宫,再由林玉珑向慕容濯哭诉更是蹊跷,而失了美貌和如今的陈文候府也并无任何势力可依的林玉珑,唯一可取之处......只怕也就是慕容濯对她的一点点另眼相看了。

“那一夜在浮若寺,我看望完母妃出来发现她在门口等我......”

“你不用说了!”苏颜开口道。

“颜颜......”慕容濯抬眼看她。

苏颜叹息,反握住他的手,声音虽轻却暖道:“我信你!信你和她没有关系!”

慕容濯温和的眸子有眩目的光亮,霎时灿烂若天际星辰。

苏颜又皱眉道:“若依你所说太子小小年纪却颇有心计的话,那么今夜春熙楼的事就十分蹊跷了!”

“是!”慕容濯点头。

“北胤使臣被伤,北胤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怎么办,一怒之下趁机回朝不再谈和?如果他们翻脸不和谈的话,谁受益最大,皇上,苏魏,看起来好像都讨不到好处的?”

“没错!这也正是我没想明白的事!”慕容濯道:“所以此事我们暂时别插手,先在旁静看吧!”

“只是......”

“只是什么?”

慕容濯手指轻触苏颜手腕间的红痕,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眸光渐凉。

苏颜视线也追了过去,“你身上怎么伤的?”

“北晋王已经在春熙楼,所以我扮成千五的模样过去又用他的模样出来,在春熙楼外和一人交了手,那里人多我不想闹出动静所以强行接了他一剑。”

“不是为了急着去救我?”

慕容濯看着苏颜那笑的好不得意的脸,猛地凑过去在她唇上碾压了一番后,才呼吸不稳道:“是啊,急着去救你,哪知道却看见你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苏颜乐笑着,也在他唇上回应了一个,再快速离开:“小气鬼!”

“你说谁小气呢,你不小气吗?那刚才我说林玉珑的时候是谁弄得这屋里全都是酸酸的......”慕容濯笑着又扑了过去,两人在窄小的榻上翻滚着。

终于,在又一阵意乱情迷后,两人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屋内静静,水漏声声。

苏颜缩在慕容濯宽阔清瘦的肩下,鼻翼间全是他怀里清淡的味道,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她只觉原来,一个男人的怀抱也可以温柔到这种程度,让她贪恋地宁愿舍弃万里自由也不想离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互相依靠着,慕容濯一下下摩挲着苏颜的掌心,“你还记得自己当时是因为什么被葬的吗?”

“花音说是病死!”

“那你后来活过来呢?”

“师兄说是病的没死透,只是短时间的闭气!”

“那你那日醒来时怎么和今日容貌不相同,你被府中下葬时还带着面具吗?”

苏颜想了半天没说话。

“你要是想不起来,花音可说过吗?”

“我问过,她说不知道!”苏颜说着忽然抬起上身,盯着慕容濯问:“我其实也一直奇怪这个,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长的太美,我爹怕阎王看见我想要抢我去做小妾所以才帮我又蒙了一张普通的脸!”

慕容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