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梁瑞沉下眸子,低声道。

他是北国的国师,关心的自然也有北国的子民,然而那些人不顾北国国人的生死,单单为了一个初才回归的圣女,便直接是下令火烧了这间客栈。

殊不知为此会有多少无辜的人枉死其中?

顾画蕊也是蹩起了眉头。

“你们北国的人,还真是心狠手辣。”

她说道,顿了顿,又补充,“这是特指,不是泛指。”

此刻文梁瑞已经是有些怒意了,不仅仅是要杀死自己与圣女,更是牵连了无辜的百姓,他们这次,做的确实太过了。

“我去问问对面那家药店,他们一定发现了更多东西。”

文梁瑞说着便想往外走,却是被顾画蕊蓦然拦了下来。

“站住。”

她冷然,声音冷静,嘴角却是勾起的,“国师,我明白你伤心,但是现在眼下的局势,却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啊。”

最有利的局势,为什么,凭什么这样说?

文梁瑞一怔,就马上反应了过来。

这是场大火,若是死在其中不是尸体焦黑成碳,就是面容模糊,大部分尸体是不可辨认面貌的,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办法确定这三人一定是葬身了火海,唯一能确保的便是无人从楼里脱出,剩下的却都是不一定的变数。

他们选择了一种自以为稳妥的方法,却从没想过这也是一种变数最大的方法。

就是这样的变数,可以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藉此去往各大主城,寻求势力帮助。

顾画蕊看了半晌那栋摇摇欲坠的客栈,叹了口气,转身道:“走吧。”

已经没有进去重新伪装尸体的必要了,若是尸体早就被人检查过,这样更是节外生枝。

他们此刻需要的,是去换一身行头。

顾画蕊长相本就属于极美,这厢却是去了一家铺子里买了男装,束发穿上,又有男子的阳刚,又带女子的娇媚,看起来更是妖孽异常,雌雄莫辨。同文梁瑞站在一起,搞不好就会有人以为他们是断袖。

“顾画蕊,你这一身很容易被抓去当牛郎的。”

夜御天瞥了她一眼,明明眼里闪过的是亮光,嘴上却还是戏谑如此道。

顾画蕊轻轻的翻了个白眼。

旋即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包裹,走到他身边,仰头道:“你走吧,该走了。”

这时虽是还不到傍晚,但他确实该走了。

虽说换了衣物服饰,但是人若还是三个人,走在一起很容易被发觉,若只是两人,街上勾肩搭背结伴出来买酒的男子在中原就不少,应该不会被怀疑才是。

“这么快就赶我走?”

那人俯身,嘴角带着一点儿笑意,鼻尖几乎快触到她的,接着轻轻的笑了一声,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好,我等你。”

若说夜御天的笑容,那当真是很难得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几乎见不到,然而却在顾画蕊这里,他的温柔与微笑,全都用在了顾画蕊身上。

顾画蕊没有反抗,倒是用指尖推了他一把,道:“快走。”

夜御天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自然知道自己走才是较好的对策,于是顿了顿,便点头:“那我走了。”

末了,抬眼看向文梁瑞:“替我保护好她,谢谢。”

罕见的道谢。

文梁瑞将视线放下,谦顺的低头,回答:“保护她自然是我的责任,将军无须多礼。”

嘴上说着无须多礼,可是方才那两字的谢谢,恐怕是早已经收下了。

夜御天又低头看了一眼顾画蕊。

这样年轻的姑娘,不应该就承受这么多。

他抬手在一直看着他的姑娘头上轻轻的揉了一下,转身,没再回头。

在他身后,顾画蕊盯了那个背影很久。

直到好一会儿,她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转头问文梁瑞:“国师,我方才可是很失态。”

文梁瑞看了她一会儿,评价道:“脸红似苹果。”

还好,不是猴子屁股。

谁知道那边顿了顿,又开口,话里却是带了笑意。

“公子不知道,这服穿着打扮,又与男子做那样亲密暧昧的动作,在别人眼里看来真真是很容易误会的呀。”

因为身份关系,他便改口叫了公子。

很难听见文梁瑞这样的语气,平时虽然是温温雅雅的,却总是少了那么一丝人气,这样忍俊不禁的笑意,听来就舒服多了。

顾画蕊侧目,才发现街边有好些个女子男子正停下脚步朝他们这边看来,更有大胆的还指指点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她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她问。

这儿是北国的地盘,文梁瑞自然是要比她熟稔的。

“您的母亲沈芷乔可曾对您说起过,她与您的亲生父亲,为您留下了势力与退路。”

文梁瑞听她这样问,立即是正色了,想了想,又道,“或者如今不改称其为退路,应该是……手段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