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纳侧一事落定后,恢复安静,完全没有办过喜事的痕迹。

新纳的韩侧妃除了进王府第二天,携着小彤和拉得奄奄一息的吕七儿,在两个嬷嬷的带领下,去主院外面请安,此后一直待在棠居,连个声息都没有。

便是第一天去请安,下人们听说韩侧妃也没见着王妃的面,只有初夏姑娘出来代为交代,说娘娘病刚好,多半留在屋里将养,三爷近来忙碌,早出晚归,一天大半时光都不在家,就免了新人的晨昏定省,今后什么时候开始请安,再说,请韩侧妃安心待在院子就好。

新进府的妻妾,就是靠进进出出请安说话来混个眼熟和人脉,然后才能与府中的上下关系快速打理熟,建立一些威望,一句“免了请安,安心待在院子”,看似体贴和蔼,其实从开始就把韩侧妃今后的交际圈子都限制了,简直就是画地为牢,将那韩侧妃堵在了西北院落过活儿。

当下一听,棠居一道跟过来的几个下人面面相觑,轻微一阵哗然。

两个嬷嬷是王府的,也领教过王妃持家的手段,虽有些惊讶,却也还不至于为新来的主子与王妃作对,默默的垂头,并没吱声。

小彤是韩家的家生子,见王妃分明是冷待的意思,抱不平地哀求:“今儿是第一天,娘娘也得见一见侧妃,让侧妃表个心意。”

初夏眼光回望了一下主屋,直接拒了:“娘娘还没起身,不方便。”

都日上三竿了,怎么会没起身。韩湘湘心头又是不禁一凉:“初夏姑娘,是不是王爷在里面?”昨天从棠居走了以后,他还能去哪里?

吕七儿只怕惹了云菀沁,捂着还隐隐作疼的小腹,另一只手拽了一拽韩湘湘,低声劝道:“娘娘身子刚好,这几日安排府上的喜事本就操劳了,侧妃若有心意,今后给娘娘请安的机会还多着呢。”

初夏瞥了吕七儿一眼,脸上是孺子可教的神色,语气颇是满意:“聪明,难怪被贵嫔看中,还被侧妃抢着要啊。”

吕七儿听着,打个寒颤,韩湘湘却只叹了口气,制止小彤吵着见王妃,对着院子一福,声音有些虚弱:“妾身谨听娘娘的意思,今儿就不打扰了。”又吩咐下人:“走,回去吧。”

吕七儿今儿一早回了棠居,便觉得韩湘湘有些不对劲儿,开始只当是还没从昨天的打击中恢复,后来才觉得她有些惶惶的,试探了几句,却也没问出个名堂,此刻见她这模样,更有些怀疑,却只默默与小彤将她搀离了主院。

其实韩湘湘来请安时,云菀沁并没骗人,还真没起身。

破晓前,两人从先开禁的京城东北门进来。

一路上,夏侯世廷虽然一直把她揽在怀里,避免马车起伏的碰撞,可她身上还是疼得慌。

不过,她也没吃亏,他的后颈、后背上,全是她抓痕。

昨晚一宿,这男人精力旺盛得吓人,她都怀疑他不仅仅是事前服了固血丸,池子里也不仅仅只有温补的药。

在他感觉因药物和温泉的调节,体内气血走得顺畅,并不像昔日*稍涨便气血难行、有毒发征兆,便彻底放开了手脚。

几个来回下来,夜还未过一半,他没把她骨头架子拆散了。

就算前世有些经验,却也抵不住他这么索取,若不是他一开始的动作很鲁莽,她怀疑他绝对是个中老手。

夜将尽头时,初夏备好了干爽的帕子和干净衣裳,提前放到池子边上。

她已是全身娇无力,路都走不动了。他提前起身,先将池边软榻铺了软褥高枕,旁边生了软炉,虽是春意浓浓的季节,又有温泉蒸汽,却因是郊外,又是长夜,还是有些凉意,她的病才刚好。

准备好了,他方才把她抱起来歇息。

马车到王府门口时,天蒙蒙亮,府上下人都还没起来,惟晴雪和珍珠两人在门口迎着,夏侯世廷将她抱下车子,抱回了主院内厢房,换了件袍子,直接去宫里上朝了。

她真的很想问他哪里来的这种精力,到底知不知道累,不过真没力气说话了。

初夏三人打了水,替她清洗了身子,中途,她连三人偷偷的笑话都懒得阻止了,交代了一番,就直接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

韩湘湘来的时候,她不知道正跟周公下第几盘棋!

不过,那日回去后,韩湘湘便一直待在棠居,再没出来。供侧室居住的西北院落,原先死寂,如今还是一片死寂。

若不是知道,根本没察觉府上多了个侧妃。

只是初夏还是吩咐了晴雪一声,叫她盯着棠居那边,尤其燕王来王府的时候,晴雪回来汇报时,只说燕王再没像那夜一样大胆进侧妃院子了,只有几次走的时候,朝西北院落这边张望,似是心事重重的样子,竟还有两次在府上碰见吕七儿,还停下来问了几句话,只是离得远,晴雪也听不见说了什么。

燕王素来没将那吕七儿放眼里,跟她能有什么话?十之*是问韩氏的事。初夏叫晴雪没事儿盯着就行了,不要声张。

*

刑部监狱那边提前下了函,因红胭在邺京没亲人,通知直接送到了香盈袖。

这日午后,初夏从香盈袖回来时,说了这件事。

就算不用提醒,红胭行刑的日子,云菀沁也是日日数着,并没一天忘记,先前日子距离远,如今却是迫在眉睫了。

初夏说完,叹口气:“三爷之前说红胭姑娘兴许有救,可到现在也没个信儿……难道真是没希望了?”

他之前那话她又怎么不记得,这段日子心安,大半也是因为信他不会随便乱说,可到现在还没个音讯,如今连行刑的通知函都来了,她怎么还坐得住。

她沉思不语,手心却渗出汗,若到最后真不行,也只得用些迫不得已的法子了……正想着,晴雪进来禀:“娘娘,三爷回来了,来了主院这边。”

难得回来得早,韩氏进府后没两天,赫连允已临近京城,目前已经到了京城几十里开外的一个小县驿馆住着,他这几天忙得没怎么回来,云菀沁整理了一下心情,仰起头吩咐:“这个时辰还没吃饭吧?将午膳端到外面的小厅,先叫三爷用。”

等云菀沁出去小厅,八仙桌上已上了几样菜和汤。

夏侯世廷换下了朝上衣冠,俊颜略带倦意,眸下还挂着浅浅的青影,见她来了,唇际浮出笑意,示意她坐下。

云菀沁已吃过,坐下来看着他用膳,时不时用公筷为他夹菜,一边随口问道:“北边储君来邺京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三天后抵埠,届时本王与燕王一并去城门郊迎,赫连允先进宫面圣,致两国修好之词,估计得住下个几日。”

面圣?云菀沁想起皇帝的病,为了不起风波,几乎谁都不见,如今赫连允来了,却不能再避而不见了,也总不可能隔着一道帘子见,为了不让北人起疑心,只怕还得振作精神。

想着,她不禁道:“皇上病还没好,这会儿能见客么?听闻……前些日子从泰州回来,又沉了几分,说是连床难下吧。”

他望她一眼,略一颔首:“嗯,所以父皇这几天正在择些会医术的宫女,作为近侍医女,召进养心殿,贴身侍疾。”

云菀沁明白了他的意思,皇帝的这个病,果真是越来越严重了,怕是光靠妙儿和姚福寿近身照料都顶不住。

如今,皇上只怕是要赶在赫连允来之前好好调养一阵子,若病发作,也有懂得医术的人照应,不管怎样,这几天得要撑着,不过太医院的太医到底是外臣,不是天子身边的人,进进出出,不住在宫里,人多嘴杂,总怕走漏风声,选些宫内懂医术的人作为近身侍从,入驻养心殿内照顾,倒是更牢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