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长胖了一点。”

“嗯。”

苏澈坐在木质长椅上,面前是一汪不深不浅的中型温泉。由于这块温泉水温较低,冬天几乎没有游客从这里经过。苏澈下巴藏在围巾里,只露出挺挺的鼻梁和眼睛。

向秦斌坐在他身边,视线放在自己交握的十指上。

“头发也剪短了。”

“哦。”虽然掩盖在围巾下看不见,苏澈还是好笑的勾勾嘴角,“以前留着刘海是因为你喜欢那种发型,其实我一直觉得男人脑袋上盖撮毛傻兮兮的。”

“短了精神,确实比原来更好看了。”

两人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向秦斌又开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在压抑些什么,“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如你所见,勾搭到了一个性格暴躁的男人,我跟着他混得好极了,他比你更能满足我的需求。”

向秦斌眼里抹上自责,“苏澈,你本该像你的名字一样,干净又透彻。可是现在的你……”

苏澈轻蔑的勾起嘴角,“我怎么了,那避雷针还叫避雷呢,人家不照样是引雷工具。”

向秦斌被赌的说不出话。

“苏澈,”他犹豫的开口,“你把我给你的那套别墅卖了吗?”

别墅?苏澈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混然大悟,“你是指你给我的分手费?”

向秦斌脸色难看,闷闷的嗯了一声。

“我把钥匙丢河里,房产证拿给夏蓉了。”

“什么?”

“她没告诉你吧。”

“嗯。”

预料之中的事,苏澈无所谓的耸肩,“怎么想起问这个?”

向秦斌艰难的开口,“我之后……来找过你几次。发现那栋别墅一直没有人住,所以我以为……”

“来找我干嘛?”苏澈侧头对他冷笑,“偶尔想起我屁股的还不错,所以又回来跟我吗滚床单?”

粗鄙的话语让向秦斌一怔。

苏澈侧过头垂下睫毛,“抱歉。”

“不,是我对不起你。”

向秦斌疲惫至极的靠向椅背,用手掌捂着眼睛,声音微微哽咽,“苏澈,也许就是因为做得太过分,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夏蓉,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如果你期待我的安慰,那我能说的只有活该。”苏澈无视向秦斌表现出的示弱。

向秦斌的声音仿佛卡死在嗓子里,干哑难听,“两个月前,夏蓉流产了。”

“……是吗。”

“那次我跑到别墅来找你,被她发现了,一个怀孕七个月的女人,淋着雨发疯一样对我疯狂吼叫,她拽着我的衣服撕心裂肺的哭,想把我从别墅门口拖走,结果自己从台阶滚下去,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苏澈沉默不语,寒冷的温度让他指尖僵硬。

“到医院时她流了好多血,脸色惨白手指揪着我的衣袖。”向秦斌到现在还忘不了夏蓉当时的惨状,“那次之后,她失去了怀孕的能力,我们再也无法组建自己完整的家庭。”向秦斌懊悔的捂着双眼,“我真是混账不如。”

“是的,你混账不如。”苏澈声音冰冷。

“夏蓉现在连精神都不正常了,严重时整个人都恍惚不清,遇到点刺激就会大声尖叫。”向秦斌眼睛泛湿,“再这样下去,我自己都快疯了。”

“既然如此,你还有胆子把我找出来聊天,你是陪着夏蓉出来散心的吧。”

“夏蓉昨晚失眠了,快天亮时才睡着……苏澈,”向秦斌眼眶发红,一只手紧紧握住苏澈的肩膀,仿佛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你是我最大的心结,我有愧于你,我毁了你,有时候和夏蓉躺在一起,我都会想到你。苏澈,我曾经真的很爱你……可是现在,我的伴侣是夏蓉,她才是要陪伴我终生的女人。我想要全心全意的对她,可是……每当此时,我就会想起自己有愧于你。”向秦斌低垂着头,“苏澈,你让我良心不安……求求你,不管你要什么都好,我都可以给你,让我彻彻底底把欠你的补偿回来。”

“怎么补偿?继续用钱砸?”苏澈轻笑。

“现在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他是不是对你不好?”向秦斌想起炎罡重重暴戾压抑的气息,眼睛一亮,紧紧抓着苏澈的手腕,“我认识很多优秀的男人,他们同样有钱,甚至条件比我更好,性格也好,我可以帮你介绍,直到你满意为止。”

苏澈扯出自己的手腕,“向秦斌,你真把我当出来卖的吗。”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好啊,那你把自己阉了吧,反正夏蓉也怀不了孩子,你那根火柴棒留着也没什么用。”

向秦斌脸色难看,“苏澈……你不要这样。”

“那我该怎样?”盯着水面,“难道你真的把我苏澈当圣母,对什么事情都可以包容忍耐?”

“我没有祈求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自己心里好过点。”

“我是该感激你那点所剩无几的悔过心,还是该嘲笑你的自私?向秦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低声下气,都不是为了我苏澈,只是为了给你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慰藉罢了。”

向秦斌觉得自己的胸口被狠狠一戳,脓液在里面流淌,他疲惫的合眼,“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苏澈扭头望着狼狈至极的向秦斌,这就是他曾经爱过的男人。

真可笑。

苏澈低头,他想起炎罡。那个脾气暴躁,前一秒还怒火冲天的男人因为自己瞬间变得唯唯诺诺,跟在他身后让他裹上围巾,怕他冷。

混蛋。

苏澈把冻僵的手指塞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