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

“楚彧。”

“楚——”

灯光打去,萧景姒看到路口的人影,她便站着不动了,等他过来。

楚彧快步走过去:“阿娆,你怎么起来了?”

初春的夜里,风凉,她穿着厚厚的披风,一头银发随意散着,发尾处被风轻轻地撩起,黑眸分明,衬得肤色白皙胜雪。

她说:“没看见你,不放心,便出来寻你了。”

听她的语气,轻轻柔柔,十分温婉,好似先前的争执便没有发生过一般,或者,他家阿娆用了怀柔政策,她的性子,不会轻易妥协,她的性子,也不会无理取闹,阿娆她一向理智又聪慧。

却是楚彧心有不安。

她来寻他,他自然是开心,只是更心有余悸:“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人,你一个人多危险,遇到想害你的刁民怎么办?”

这里是大楚皇宫,大叫一声便能唤来戎平军和楚家军的家门口,哪来的刁民。萧景姒也不反驳楚彧,让他唠叨。

楚彧又嘱咐:“以后不准乱跑,若是没见到我,好好等着,我会去找你。”

“嗯。”她问,“出了什么事吗?”

楚彧立马回答:“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萧景姒看他,他却看着别处,她没有多问,敛了敛眸子,似有所思。

“外面冷,我们现在就回去。”楚彧牵着她,沿着石子路折返。

萧景姒站着不动,提着灯晃了晃:“肚子太大,脚很酸,你背我。”

楚彧原本因不安紧张蹙起的眉头立马便松开了,眸染笑意,接过萧景姒手里的灯笼:“我要抱你。”将她的披风拉好,他俯身,将她抱起来,唇角扬起,浅浅一笑,月朗星稀淡淡的光落尽他眼底。

楚彧说:“背着你,会看不到你的脸。”

萧景姒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她很轻,即便肚子这么大,还是很轻很轻,他抱着她都能摸到她身上的骨头,有些硌人,楚彧皱着眉,很心疼她,脚下走得很慢很慢,灯笼的光打下,投射出最纯粹的样子,长长的石子路上落下两道交叠的身影。

“楚彧。”

“嗯。”

萧景姒沉默了一下,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比星辰明亮,一轮半月落进她眼底,却映出楚彧的轮廓。

她软糯的声音,刻意让他心软似的,有些可怜巴巴的,咬了咬樱红的唇:“楚彧,我求你了,别喂我喝药好不好?”

若是别的事,他都答应她,这件事上,楚彧态度很强硬。

“不好。”楚彧说。

他不看她的眼睛,只看路,就怕一看他家阿娆那双眼他就会心疼,就会服软,他见过她撒娇讨好的样子,他完全没有抵制力,所以不能看她。

只是,萧景姒也是个刚硬的性子,虽然在楚彧跟前她百依百顺,可到底是曾经叱咤朝堂驰骋疆场的女子,骨子里极其果敢决绝。

她心平气和似的口吻,好像说着平常事一般,不疾不徐不恼不怒的:“就算你喂下去,我也有办法吐出来,今天你给我喂的药,我就都吐出来了,我若是不想喝,楚彧,你也勉强不了我。”

楚彧诧异,不禁急了:“阿娆,”

萧景姒不瘟不火地打断,平心易气地:“别和我拗,楚彧,你拗不过我的,我也不想和你吵架,你不同意没有用,我自然会有我的办法。”

她一向很倔,又很聪明,总有千方百计,也从不受制于人。

楚彧脚下顿住,盯着怀里的女子,轻叹了一声。

是啊,他拗不过她,从来都如此,因为她对自己够狠,因为他一分都舍不得,他家的女子,性子太刚强了,不似世间女子,是温润的水,他家阿娆,是火,灼灼其华,要烧出最夺目的火焰,她外表有多温和淡然,内里便有多坚韧强硬。

这才是他楚彧的女子,从来都不会逆来顺受,不会坐以待毙。

楚彧点头,妥协了:“我认输了,都听你的便是。”

谁让他该死地爱惨了她这般性子,便只能心甘情愿任由她拿捏。

萧景姒笑了,勾着楚彧的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一下,散了眉间阴郁,笑靥如花,眸中光辉徐徐,融进了半扇婵娟。

看着她笑,楚彧唇角也跟着扬起:“我会让宋长白每隔两个时辰去给你把脉,阿娆,你要健健康康地生下猫崽子,不然,”

萧景姒眨了眨眸子,一副揶揄逗趣的样子,一双灵气逼人的眼,越发好看,她笑着接过楚彧的话:“不然怎样?你会打我吗?”

楚彧道:“我怎么舍得,我要打也打别人。”

萧景姒忍俊不禁,这倒是她家楚彧干得出来的事情。

一轮明月,隔了高墙,两处光景,石子路上,大丽花被风吹着来回摇曳,墙外,荒院里灌木丛生,一棵参天老树的枝丫蔓延到了墙外,树下,浓密枝叶遮住了月色,只落下几处斑驳的树影。

镜湖依树盘腿而坐,两手摊开,黑色光晕在周身流窜,他骤然睁开眼,一口淤血吐出来。

“妖尊!”

女子大喊一声,蓦然出现在树下,站在一旁急急看着镜湖。

黑色光晕散去,镜湖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眸光抬起,视线逼向天光妖女。

“是不是你引她前来的?”

天光垂首,道:“是。”又道,“天光一直躲在暗处查看,楚彧妖王身上的戾气太重,他邪术初成,妖尊您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方才楚彧分明有心杀您,为了确保妖尊您的安全,天光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利用幻影术将萧景姒引到了外面。”

镜湖沉声怒喝:“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他怒气腾腾,掌心有妖力涌动。

天光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半点悔意都没有,极少如此出言顶撞:“她若不来,楚彧妖王真的会杀了你的。”

她不懂,妖尊大人为何要为楚彧遮掩,为何怕被萧景姒撞破,甚至不惜自己受伤。

“以后与萧景姒相干的任何事,你都别插手。”

这样命令的口吻,他以前从未这样过。天光一声不吭,紧紧咬着唇。

镜湖冷眼一睃:“还有这件事,不准让萧景姒知道,你若是敢透露一句,我便割了你的舌头。”语气越发咄咄逼人,“听明白了没有?”

字字句句,全是对萧景姒的维护,他从始至终考虑的都只有这个与他立场敌对的女子,天光第一次有了这种强烈的认知,镜湖他喜欢那个人族女子,很喜欢很喜欢。

------题外话------

亲们说想看虐,关键是楚彧的性格,我觉得吵架吵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