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词,好像是贬义?菁云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说弃暗投明。”见楚彧神色不善,菁云立马换词,“哦不,是悬崖勒马。”

菁云在想,迷途知返、弃暗投明、悬崖勒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冷不丁被楚彧一个字震到了,他言简意赅,说:“滚。”

菁云掸掸身上落的花瓣,滚就滚,自言自语地嚷嚷:“不说我也知道,听媳妇的话嘛。”他爹也是这样,他家的家规就是这个。转头,看见了紫湘,菁云整了整大红的袍子,理了理风流倜傥的头发,说,“紫湘,我们来聊聊人生。”

紫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是夜,月朗星稀,初春的夜,寒气逼人,冷风拂面。

这夜,京都成里,鸡犬不宁,狗吠声声,夜行的路人走在幽静的小巷子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影子倒映在身后,行人越走越快,身后传来啪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着冰冷的墙面。

行人顿住脚,迟疑不决,缓缓回头看去,却见一道黑影扑面而来,迅速卷起冷风。

“你——”

“妖、妖怪!”

风吹街灯,照亮了那黑影,披头散发,乌黑的眼睑,空洞无神的眼眶里嵌了一双紫色的瞳孔,脖子上有两个指甲粗细的血窟窿。

片刻,曲径通幽弯弯绕绕的小巷里传来阵阵尖叫声。

“有妖怪!”

“妖怪杀人了!”

“快跑啊,好多妖怪!好多妖怪!”

“啊——啊!”

“小宝,快跑!”

“啊——”

女人的叫喊声,还有孩童的哭声,血腥蔓延,昏黄的月,微微泛红。

天泛鱼肚白,终于天亮,春寒后知后觉,又是一个阴天,乌云遮住了阳光,天空是灰色的。

萧景姒睁开眼,迷迷糊糊,摸了摸枕边,触手一片温热,她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看去,楚彧侧着身子躺在身边,正看着她。

“醒了。”

萧景姒伸了个懒腰,她从昨日白天开始睡,兴许是病了一场,发了热,被楚彧唤醒用了些膳食,一睡便到了次日天光。

“嗯。”她还有些惺忪,看了看窗外,明亮的光,应该不早了,问楚彧,“你怎么还没去上朝?”

楚彧理了理她睡乱了的头发,亲了亲她迷糊的眼睛,说:“今日免朝。”

昨天的事,他不再提及,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切如旧。

萧景姒笑,醒了瞌睡:“楚彧,你这个月都罢朝多少日了,再如此,大臣们会说女帝昏庸,拖着帝君声色犬马荒废朝政。”

楚彧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让他们说去,有种造反啊。”

萧景姒:“……”便没见过如此有恃无恐的君王。

她推了推他,他不愿意起身,特别黏人,抱着她不撒手,她拿他没办法,便由着他去了,两人醒了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亲亲昵昵了一阵。

辰时快过了,菁云在殿外敲门,语气很急:“尊上。”

“什么事?”楚彧不耐。

“尊上,朝中几位一品大臣都在星月殿外,有要事要禀。”菁云补充了一句,“十万火急。”

楚彧披衣起身,对萧景姒说了句:“阿娆,你再睡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楚彧走了,殿外也安静了,楚彧将星月殿外的大臣都赶走了,不知发生了何事,萧景姒问紫湘,连紫湘也不知道,消息似乎是被封锁了。

萧景姒正要出去,镜湖来了,说要讨一袋鱼。

他坐一会儿,坐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上,问萧景姒:“身体还好吗?”

讨鱼是理由,他是来看萧景姒,大抵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萧景姒正要出门,身上还穿着披风,也站到树下。

她莞尔浅笑,说:“我哪有如此娇弱。”

镜湖很固执地强调:“你是孕妇。”

虽然萧景姒身手很强悍,可她是孕妇,肚子里怀的是白灵猫族的后裔,在镜湖看来,就是高危,就是娇弱。

萧景姒也不驳他的话,突然想到一事:“乔乔,北赢是不是有种妖法,可以抹去他人记忆?”

昨夜里,她半睡半醒,听到楚彧在她耳边的话,像是蛊惑,像催眠。

“嗯,修为极高的大妖才做得到,而且能摄取记忆的时间不过三天。”镜湖突然瞪大了眼看向萧景姒,难道是楚彧对她施了妖法?

萧景姒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那为何我还记得?”

大概,楚彧不想她记住这段不开心的记忆,怕她想起来还会担惊受怕,会心有余悸,所以才出此下策。

偏偏,她一点都没忘记。

镜湖也很奇怪,以楚彧的妖力,不可能会失手,他思忖了一下,猜测:“兴许是因为你的身体曾是楚彧内丹的载主,他的妖法对你不起作用。”

萧景姒惊讶,还有这种事。

萧景姒沉吟不语,思量了许久,叮嘱镜湖:“你也不要说漏嘴了,楚彧不想我记得,我就要忘掉。”

镜湖没有立刻答应,盯着萧景姒瞧了很长时间,脸一沉,眼睛里的失望显而易见。

他说:“你别在我面前这么宠楚彧。”拿起挂在树枝上的一袋鱼,背在背上,他从树上跳下来,赌气似的,闷声闷气地说,“我先走了,我不舒服。”转身就走了,他心里不舒服!

萧景姒:“……”这个时候,她觉得,他还是那个有几分孩子心性纯粹简单的乔乔,不是沉默寡言喜怒无常的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