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命令菁云:“送客。”

燕瓷松了一口气:“臣下告退。”提着医药箱,她快步出殿。

待医女退下后,楚彧将小白虎放在了榻上,动作很谨慎,以免碰到它的腿,对殿中伺候的成明大妖道:“把药端来。”

“是。”

有了先前尊上亲自擦药的先例,成明端来药碗就直接递给楚彧,他用手背试了试药碗的温度,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待不烫了喂到小老虎嘴边。

萧景姒舔了一下,再舔了一下,就停下了,皱着一张小老虎脸。

楚彧喂药的动作顿了一下:“怕苦?”

她点头,她一向不喜欢喝药,更何况是一勺一勺得没个痛快。

楚彧不知为何,目光锁着她看了许久,才道:“你身上有伤,苦也要喝。”声音像压抑了什么情绪,有些低沉沙哑。

她又点头,乖乖凑到药碗里去舔,听见楚彧说:“去取蜂蜜水来。”

成明大妖又去取了蜂蜜来,还特地用温水调成了蜂蜜水,他本是杏荣殿的护卫统妖,自从尊上带了这只老虎崽回来,他就身兼侍女了,不过尊上是‘贴身侍女’,喂完了药又喂蜂蜜水,还好耐心地轻声细语:“别喝太多,你还要喝牛奶。”

因为老虎崽还小,只能用流质食物喂养,楚彧就让成明大妖去捉了两只奶牛来,北赢最数苏尔奶牛的奶水大补。

一碗蜂蜜水才喂了一半,菁云在殿外突然喊了一声:“尊上。”

兴许是急事,楚彧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将手里的碗递给成明大妖:“你来喂。”

成明大妖战战兢兢地接了碗:“是。”

楚彧掖了掖盖着小老虎的被角,看了许久,才起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去找个女妖过来给它喂食。”

成明大妖默默地放下碗:“是。”他不揣测圣意,就是觉得哪哪不对劲,然后正寻思着找哪个女妖来照看,又听见尊上在门口对菁华大妖说,“别的女妖我不放心,你去让你母亲过来,她养过两只兔子有经验。”

菁华杵了一下,回神:“臣这就去。”

楚彧还是不放心,又折回来了,对着榻上的小老虎叮嘱:“喝完了奶就睡觉,你还是幼虎,只能吃和睡。”

萧景姒窘,点头。

楚彧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殿。

殿外,菁云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见楚彧出来,连忙上前。

“尊上。”

楚彧进了议事厅,让人守住殿外,才问菁云:“查到了什么?”

他神色从方才开始便一直不镇定,口吻有些急促:“那只琉璃虎是从迷云山辗转到妖都的,一年前被一只菱角羊收留,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只是,”他顿了一下,语气凝重,“与它一同被收留的还有一只黑猫。”

楚彧脸色顿时便变了:“是不是炽火猫族?”

声音有点抖,害怕,又期许。

“我已经盘查过那几个妖贩子,确实是炽火猫族。一年前镜湖妖尊销声匿迹,臣找遍了整个北赢都没有查到一点踪迹,若是迷云山的那只炽火猫是镜湖妖尊的话,那就,”菁云心惊,重重吸了一口气,释然道,“那就都解释得通了。”

他刚说完,楚彧身子就晃了晃,重重跌坐在沉香木椅上。

菁云赶紧去搀扶:“尊上,您还好吧?”

楚彧抓住他的手,下意识地紧紧攥着,鼻翼两侧冒出了密密的薄汗,他轻喘了许久,说:“我有点怕。”

菁云呆住,时隔一年了,他又看见了尊上这幅心惊胆战的样子。

楚彧抓着菁云的手,掌心都是冷汗:“她若不是阿娆,我便等同于要再死一次。”

那白虎若不是萧景姒,尊上恐怕真要再疯一次,坠入悬崖一次就能摔个半死,以为是救赎,拉到一半,又摔下去,是真的要再死一次。

“立刻去找那炽火猫与菱角羊的下落。”

菁云道:“是。”

楚彧回杏荣殿时,已是天黑,他的小老虎正趴在殿门口的小榻上睡觉,兴许是它还小,等得久了,睡得很沉,他蹲在一旁看了它许久,抱它到玉榻上。

楚彧伸手,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小脑袋,他张开手掌,它的头还没有他的手掌大,很小很小的一团。

楚彧轻声喊了一声:“阿娆。”

小老虎睡得熟,没有回应。

楚彧很小声,怕吵醒了它:“是你回来了对不对?”他的眼忽然便红了,“我都不敢睡觉,怕是做梦。”

他甚至不敢亲口问她,怕她摇头,怕从天堂又坠入地狱,这一切都像笼了一层雾的镜中花,怕稍不留神,便会一触即碎,只敢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拨开,如果是梦,那就不能醒,不能惊扰了做梦的他。

整整一夜,楚彧都没敢闭上眼,睁着眼看着小老虎,从月上柳梢到太阳西出。

次日,风清气爽。

妖都连宗大妖家的夫人被请去了大阳宫,悄无声息地。

先说说这连宗大妖,是只两百岁的巴屯虎,在妖都司玉营当差,他的夫人过门五十年了,是只母老虎,也是巴屯虎,血统不算高,只是虎族稀少,身份也颇为尊贵。

只是,巴屯虎家的被静悄悄地带进了大阳宫,便是母老虎也被吓破了胆。

“小、小妖见过尊上。”

楚彧坐在龙座上,道了句:“赐坐。”

巴屯虎家的母老虎噗通一声就立马跪下了:“小妖不敢。”她家那口子经常在家里跟她说,尊上暴戾无常杀妖如麻,是位活阎王,她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

楚彧又开口:“坐。”

这位活阎王耐心不好,巴屯虎家的立马一屁股坐下去,流着汗说:“谢、谢尊上。”她如坐针毡,四肢发抖,背脊出汗。

安静了许久。

巴屯虎家的母老虎平日里也不是胆小的,这会儿真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良久才听到尊上那能杀人无形的冰冷嗓音:“本王传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尊上请、请讲。”她松了一小口气,只要不是悄悄把她处死就好。

楚彧又顿了一下,然后问:“刚出生不久的小老虎要怎么养?”

语气严肃,神情不苟言笑,冷冰冰的一双眼,惑乱众生的一张脸,说这话时,竟十分一本正经。

巴屯虎家的懵住:“……呃?”

楚彧以为她不理解,便难得耐着性子解释:“不是一般的老虎,比一般的老虎好看。”

站在一旁的菁华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楚彧又说:“听得懂人话,会走路,毛很白,是最聪明的老虎。”说到此处,眼神十分柔软,语气还颇有几分莫名其妙的自豪,“不过,还没长爪子,只长了两颗很小的牙。”楚彧拧着眉头,比了一下手指,“这么大。”

这么大?

那是刚出生的小幼虎啊,尊上这是养孩子吗?

“……”巴屯虎家的又懵住了,觉得她是见了假的尊上,说好的暴戾无常呢?说好的杀妖如麻呢?

楚彧声音陡然冷下:“你要是说错了,本王剁了你喂狮子。”

狮子与老虎几千年来都不和,剁了喂狮子……

巴屯虎家的吓得胆战心惊:“小妖不、不敢。”果然是暴戾无常杀妖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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