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倒是极其淡定自若:“应该不用你们同意,桃花点头就可以。”

这信誓旦旦的样子!

诱拐别人家的宝贝竟还如此理直气壮!

楚彧冷哼了一声:“我自然有办法让我家桃花不点头。”

凤青听完:“哦。”

哦?

没了?就这态度?

楚家两只猫正想再打压几句,凤青却开口,说了他的下文,仍旧是心平气和:“不过你们最好点头,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是很想带她私奔。”

私奔?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亏他还一副万事俱备胸有成竹的架势。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目空一世的凤凰?这是拐人家女儿该有的态度?

楚彧冷笑了一声:“听茸境呢?”

背负了七百年的杀戮与亡灵,七百年未除的魔性与嗜血,他放得下?又放得过他?

凤青毫不犹豫道:“和她没有可比性。”

几乎是一针见血,一句话,让楚彧哑口无言,凤青这简直是孤注一掷,完全不管不顾了。

因为桃花,他身为父亲,不得不小心翼翼,不得不反复斟酌。

楚彧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彼此心知肚明的话:“凤青,你和她不合适。”

不是表态,是陈述。

怕是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觉得凤青这样一个背负过血腥又挣扎于杀戮里的不死之人会适合当女婿。

推己及人,谁舍得桃花。

凤青反应很平静,过分得平静:“我知道。”他抬头,目光灼灼,“但我不打算设想后果。”

因为不会有哪种后果能比失去她更不堪设想。

谈判结束,不欢而散。

这是凤青第一次将与桃花的亲事摆到台面来商议,先不论凤青自身背景,光是楚家这两只护犊子的白灵猫,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谈妥,而且毕竟桃花今天才及笄。

说实话,楚家这态度,算是客气的,女儿奴与妹控居然都没动手,大概心底里也认定了,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

凤青出来时,第一眼便看见他的小姑娘孤零零地坐在门口,今天梳得格外漂亮的发髻也有些乱了,低着头,精神恹恹。

凤青蹲下,拍了拍她的头顶:“怎么坐在这?”

她抬头,先是笑了笑,眼底黯然转瞬即逝。一看见他,她所有担心便都有了着落似的。

“等你啊。”她坐在门槛上,仰着头才能够得着凤青的视线,眼睛睁得大大的,问凤青,“他们为难你了吗?”

凤青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起来,又弯腰蹲下,轻轻地捏着她早就发麻了的腿肚子,他的声音温润,安抚着,“我都活了一千多年,哪有那么容易被难倒。”

他低着头,睫毛也垂下,手上的动作很专注,只是略显笨拙,一遍一遍耐心地给她揉腿。

桃花只觉得惴惴不安的心突然滚烫起来,酸酸热热的。真想抱着凤青去大殿,然后她就大声地告诉所有人她的凤凰有多好,好到她都舍不得带他出去给别人看,怕别人觊觎。

她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楚楚可怜地说:“我怕我爹爹与哥哥打你。”

若是真打起来,以一敌二,凤青肯定打不过。

越想桃花越心疼,眼睛都红了。

凤青抬起头,看见她水汪汪的眼睛便心软得不行,摸摸她的小脸,说:“不会打起来的。”他捧着她的小脸,轻轻地给她擦掉眼角的湿润,“他们舍不得你心疼,所以不会打我。”

她总担心他会被打,被荣树打,被她父兄打。

凤青无奈,他哪有这样弱不禁风,只是被她这样袒护偏帮着,滋味极好。

他安抚过后,小姑娘便雨过天晴了,想了想也觉得是,她爹爹哥哥只是心疼她,怎会真争锋相对。

她反过来宽慰凤青了:“青青,别气馁哦,我爹爹与哥哥很疼我的,不是真不满意你,就是舍不得我,最后也肯定拗不过你的。”她拉着凤青低头,凑过去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悄悄话,“因为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天上地下,我都跟你去,所以,你一定会大获全胜的。”

她总是这样,几句话,都就能要了凤青的命,心都化了。

凤青又想吻她了,特别想。

可是——

一个浑圆魁梧又彪悍的大块头突然跑过来。

“小殿下!”

大块头边跑边喊:“小殿下,出大事了!”

这大块头,就是张大蟹,他弟弟是小块头,他们螃蟹一族似乎都很喜欢横向生长,着实不讨人喜欢,凤青眉头拧了又拧,没亲到,不开心。

桃花问张大蟹:“怎么了?”

张大蟹抹了一把头上的淋漓大汗,说:“老大他又和人打架了。”

张大蟹的老大是花满那只兔子,从花满六岁的时候把张大蟹按在地上打了一顿之后,张大蟹就认了花满当亲老大。

显然,那只兔子又要搞事情了,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桃花都见怪不怪了:“这次又是和谁?”

张大蟹喘成狗,气喘吁吁地回:“和钟柠。”

钟柠虽然虚长花满五十多岁,可到底是女流,还是长辈。

桃花这下诧异了:“满满居然还和女妖打架!”

花满那只兔子虽然从下打架就跟吃饭似的,可也是只有节气的兔子,打人不打脸,更是从来不和母的动手,当然,桃花除外。

说起来,张大蟹就激动不已了,说:“和女妖打架也就算了,老大他还打输了。”

桃花:“……”

这会儿,青阳殿外面正是热闹,白灵猫族皇室一家都离了席,众位妖臣们便自在随意起来了,随意着随意着,折耳兔家的公兔子就和银狐兔家的母兔子打起来了。

银狐兔家的钟柠被打得发髻歪歪扭扭,脸上也挂了几道红,折耳兔家那只就严重多了,鼻青脸肿的,被揍得像个猪头。

诶,这折耳兔家这只空有一身天赋,着实是个懒的,在赤练营也不思进取,就自学成才了一肚子花花肠子和坏水,当然打不过年长他五十岁有余的钟柠。

于是乎,折耳兔家小兔崽子被揍得起不来身。

银狐兔族和折耳兔族的几位族老脸色都很难看,被一众妖族同僚围观,面子挂不住,尤其是折耳兔族。

老兔家的脸,真是丢尽了!

沂水妖主是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花满这小兔崽子给塞进去,佟参族老正在兴师问罪,怒气冲天。

“是你先动的手,你倒说说为什么动粗?”佟参族老吹胡子瞪眼的。

不少人都看到花满这兔子把钟柠按在地上打,不管钟柠怎么喊停,怎么把他甩开,他还是炸了毛似的扑上去缠斗,要不是几个年轻力壮的男妖拉住他,估计他还要扑上去咬人。

花满是这么回答佟参族老的质问的:“她欠打。”

回话时,他还狠狠剜了一眼扭着头气呼呼坐在那里整理衣服的钟柠,那眼神,恨不得把钟柠扒皮抽筋了似的。

真真是把佟参族老气得心肝肺都疼了:“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佟参族老转身看向沂水,一脸愤怒,“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公然殴打我女儿,还有没有规矩和王法了。”

沂水头疼,瞪了一眼还横着眼的兔崽子,真是恨不得给他几棍子,可围观看戏的人这么多,他也不能直接来硬的。

佟参族老揪着理不饶人,特意提高了嗓门说:“今日之事,我非得要个交代不可,我银狐兔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族,但也不能任凭人欺负了去,若是给不了解释,就算是尊上来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这是要得理不饶人了。

之前两家的婚事被取消,银狐兔家堵了一口气,这次怕是要借着这桩事好好出出气。

沂水妖主也不急眼,反而笑了,就着佟参族老的话反问了一声:“殴打?”瞧了瞧自家兔崽子的脸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我家兔崽子脸上的伤更严重吧。”

沂水,也是个护犊子的。再怒其不争,也是自家的孙崽子不是。

显然,沂水是不打算任人拿捏了。

佟参族老气得不行,反驳说:“那也是他技不如人,我女儿是正当防卫才出手的。”佟参族老说得特别振振有词,“总之,是他平白无故地动粗在先,这件事就是他的错。”目光犀利地望向一瘸一拐地站起来的花满兔崽子,愤愤说,“今天你这兔崽子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兔崽子?

沂水妖主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家的兔崽子再怎么混,自家关起门来打一顿可以,什么时候容得别人家来指手画脚了。

沂水懒得管佟参那个倚老卖老的,就问自家这个:“为什么动手?”

花满揉揉小腿,痛得他龇牙咧嘴,眼刀子飞向钟柠,极其恶劣地说:“就看她不顺眼。”

呵,这只任性妄为的兔子!

佟参族老恼羞成怒了,指着花满的鼻子道:“你看看你看看,什么德行。”他急眼地看向沂水,火冒三丈,“这兔崽子你要再不管管,可就真无法无天了,这里可是大阳宫,他都敢如此目无法纪,不把皇家颜面放在眼里,这要是在外面那还了得,还不得把白灵猫家的天都给掀了。”

年轻人打一架,直接上升到皇家颜面与造反掀天了,这帽子扣得真高。

沂水也不由得冷了冷脸,也没什么好态度了:“我家的兔崽子我自己会管教,不牢您老费心。”

沂水这是完全一副护短的样子,都不分是非了。

佟参族老气急败坏得不行:“沂水,你这话什么意思?分明是你家的先动手,难不成还——”

骂骂咧咧的话没给说完,就被女子粗砺沙哑的声音打断了。

“不是他先动的手。”

围观的众人看向人群,就见一个身穿黑色紧身劲装的女子站出来,蓄了厚厚的刘海,眉宇英气逼人。

这不是桃花公主的贴身护卫嘛,大阳宫闻名的小女将军。

她抬手,指着被婢女搀扶着的钟柠,说了后半句:“是她。”

话锋骤然就转向了。

原本一声不吭的钟柠,说了句,胡说。眼睛都红了,要哭的样子。

众人也觉得着护卫小将军胡说,可没谁见钟柠先动手,就见花满那只疯兔子在可劲儿地乱咬。

佟参族老斥喝:“你这多管闲事的小丫头,别信口雌黄。”

梅花酥从人群里走出来,步履悠悠,慢吞吞的,语调也不温不火,唯独一双戾气极重的眼睛逼人太甚。

她看着佟参族老,问:“你刚才是说动粗在先就是错,正当防卫没问题是吗?”

佟参族老被她突然问得一愣:“什、什么?”

这平白冒出来的小姑娘,到底要做什么?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包括花满的欲言又止,钟柠的闪烁其词。

一个不知所云的问题之后,她又追问了佟参族老一句:“你还说技不如人也怪不得别人是吧?”

佟参族老懵逼:“啊?”

梅花酥左手拿剑,已经站到了花满面前,她声音很粗砺,语调也不是很高,咬字却出奇得清晰,她说:“花满会动手是替我打抱不平,是钟柠妖女最先对我动了手,我现在也要正当防卫了,待会儿打坏了别怪我,是她技不如人。”

“……”

佟参族老与一干看戏的群众正懵着,就看见那个黑衣劲装的影子一闪,随即‘啊’的一声尖叫,钟柠就被摔在了地上。

桃花公主的那个护卫小姑娘正骑在钟柠身上,按着她一拳一拳招呼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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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凤青就该去挖白灵令求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