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山西,和煦的暖风吹拂着嫩绿的柳枝,蔚蓝的天空点缀着雪白的云片,清澈的小溪游弋着淘气的蝌蚪,苍翠的山谷盘旋着欢唱的云雀。山顶上伫立着几个年青的八路军战士,他们端着三八式步枪,全神贯注,守卫着壮丽的国土,守卫着正在山坡山下绿莹莹的麦田里除草施肥的农民。

几个八路军干部站在村头的柳树下,注视着前面一条蜿蜒的山路。不一会,一个三十余人的马队飞奔过来。

最前面的一匹白马上坐的是佩戴上将领章的陈墨崧,同来的有八路军派驻第二战区的一名联络参谋,陈墨崧的秘书、副官、参谋、卫兵,以及几名战地记者。唐金山、钟立夫也来了,他们当时还只是上校。

马队到了村头停下来,陈墨崧第一个跳下马,其他人随后也跟着下马。八路军联络参谋陪着陈墨崧走到常戈等人跟前,指着常戈,刚说一句“陈将军,这是我们独立一团的团长——”陈墨崧就笑眯眯地摆手说:“杨参谋,你不必介绍说了,我认识他,常戈。”

常戈上前一步,先是立正敬礼,然后大声说:“报告老团长,八路军独立一团现任团长常戈率领全团官兵欢迎老团长巡视本团。”

陈墨崧马上立正还礼,随即上前抓住常戈的手,眼睛放光,嘴角抽动,“常团长,我们又见面了。过去,我们一起北伐,一起投身国民革命。后来,虽然分道扬镳了、反目成仇了。不过现在嘛,我们又一起共赴国难、携手抗日了。正所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很好,很好啊。”

常戈旁边的一个身材魁梧,脸膛黑里透红的干部上前立正敬礼,笑眯眯的说:“老团长,你还认识我吗?”

陈墨崧点点头,“认识认识,你是叶德林。”然后主动与叶德林握手。

常戈赶紧说:“他现在是副团长。”

叶德林旁边一个干部向陈墨崧敬礼,陈墨崧高兴地说:“小宋,我们又见面了。”

宋营长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出头的老兵,他身材瘦小,脸色黝黑。颧骨扁平。他向陈墨崧敬礼时,陈墨崧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大叫一声:“老刘,是你呀。怎么,你还在当伙夫啊?”

老刘昂起头,挺直腰杆,自豪快活地说:“革命队伍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贵贵贱之分。当革命的炊事员,我很光荣。”

陈墨崧后面的唐金山和钟立夫互相瞅瞅,撇了撇嘴。原来,这个老刘当年在老一团当伙夫的时候,饭菜烧不好或者说众口难调,免不了挨大家的说落,他就成天发牢骚,“人家吃粮当兵,背着枪高人一等,神气极了。我倒好,当兵还得伺候人,还不落好。哎哟,真是倒大霉了。”如今,十年不见,老刘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再往后的几个干部,陈墨崧就不认识了,不过,他还是很礼貌与他们一一握手,招呼道:“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陈墨崧在常戈的陪同下,走到村头的打谷场。空旷平坦的打谷场边沿上,两棵柳树之间悬挂着一条红纸横幅,横幅是用多张红纸抹上浆糊粘贴成的,横幅上用大号毛笔写着“热烈欢迎老团长陈辞溪将军巡视本团。”横幅前下方,两队八路军官兵成南北方向站成两排。队列中的四个带队军官都是肩上斜挎着日本南部手枪(中国人俗称王八盒子),士兵们都是手持清一色日本三八式步枪。大家此时满面红光,精神抖擞。一个瘦高挑的青年军官手持日式军刀,站在队列前头,高声喊道:“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举枪。”随着口令下达,战士们有条不紊、整齐划一地依次做好各项队列动作。

青年军官随后转身,迈着整齐的正步走向陈墨崧,在走到三米远的位置时,军官停下脚步,挥舞军刀,做了一个漂亮的军刀敬礼,高声喊道:“报告老团长,八路军独立一团仪仗队列队完毕,请您检阅,仪仗队队长,特务连连长马锐。”

唐金山和钟立夫注意到马锐手里的日本军刀刀把末端系着一根紫红色绶带,不由得眼皮跳了一下。原来,日本鬼子军官的军刀绶带按照等级分成三种颜色,尉官是草绿色,佐官(即校官)是紫红色,将官是金黄色。马锐手里军刀的绶带是紫红色,说明军刀原来的主任是个佐级军官。在来探望老一团之前,八路军派驻第二战区的联络参谋就对他们说过,八路军对日作战的第一仗平型关大捷就击毙了鬼子两个中佐(即中校,据日方后来公布的史料说,这两人是新庄淳和桥本顺正)。以后八路军在一系列战斗中又陆续击毙一些鬼子佐级军官。所以,现在唐金山钟立夫可以看见八路军军官马锐手持一把鬼子佐级军官的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