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快跑进屋,抄起医药箱,再跑到树下给她们止血。

两人的手腕上各有一道狰狞的割伤,庆幸的是都没有割到重要血管,想是她二人还重病着,手上没什么力气,伤口难看但没多深,而且她们本来就气血亏虚,头晕眼花的,这又一出血,人就直接昏迷了,不然说不定她们自己还会再补几下。

止血、上药、包扎,两个伤口处理好之后,云宁把她们抱回床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要不是坚持每天早晚都练太极拳、太极剑,她还真没这个力气。

能自己来还是自己来吧,双胞胎本来就不大受人待见,要是被二爷爷他们知道这俩人自己找死,肯定会直接送走她们的。

云宁也想到过,也许她们就像二爷爷说的那样,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蛊惑她,甚至现在也是故意做出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但是她只要一想到她们看着自己时,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就不愿意把人先往坏处想。

真实也好,虚伪也罢,总是要自己了解了才能判断,云宁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会对她们好,一个是因为她们的病例给自己增加了临床经验,二个是因为自己多少受了后代人的影响,像仵作李森或是双胞胎这类人,属于下九流的行当,都是受人歧视的,但在她看来,不过都是普通人而已,如余张氏、陈家太爷,外表光鲜,内里还真比不上他们干净。

云宁原本给二人开的方子里就加了很多补血药,现在血虚的更重了,方子还是对症的。

她把食盒中的汤药喂给姐妹俩,又给两人梳洗了一番,好歹把身上粘的泥土都弄掉了,最后再到院子里用土把血都掩盖起来。

都忙完后,云宁坐到床边的榻上,手里拿着本书,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解决这个心理问题,斟酌着等她们醒了该说什么话。

想来想去,却越想越气,她是能理解女孩子经历过这种事都会生无可恋,就算她们跟着牙婆学了几年怎么伺候人,也不代表她们就能接受这种伤害。

但是再怎么理解,她还是不能接受她们这么轻易就要了断自己的人生,明明就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为什么在这个看到希望的时候退缩呢。

云宁生着气,想了半天要怎么给她们做心理辅导也没想出个一二,见她们醒了,只说:“你们要想死也干脆点,何苦把力气浪费在走去院子上呢,留着那点力气捅自己两下,我就是想救肯定也救不回来的。”

二人醒来发现又被云宁救了一次,正羞愧不已,此时见她生气,更是无地自容,又怕不出声会惹得她更气,双胞胎中的姐姐懦懦地开口解释:“我等卑贱之人,不敢脏了仙人的地方。”

云宁这生了好一会儿的气在听到“仙人”二字时,顿时泄了,没忍住笑着问她们:“那怎么不吊在树上,或是在颈上划一道呢?”

妹妹说:“我们见过这几种死法的人,怕会吓到仙人,原想着,我们病得重,在腕上割脉就行,能比之前死得好看我们就满足了。”

云宁不由想到了她们之前赤身*的样子,再看俩人现在的模样,哪怕一脸的病色,也看得出是两个娇俏的小姑娘,小脸蛋,大眼睛,五官秀气,两人音色不同,却都是软软糯糯的声音,用后世的审美来看,完成是两个可爱、超萌的小萝莉。

“我不是仙人,只是这里的道士,你们叫我云宁就好,你们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两人对视了眼,姐姐说:“我们今年十三,没有名字。”

云宁心中疑惑,但并没多问,换了一个问题:“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我该怎么辨认?”

姐姐又回:“我是姐姐,她是妹妹,我是左脸上有一颗痣,她是长在右脸上。”

“你们长得这般相像,不说我还真的分不出来。”云宁恢复了之前的和缓语气,“为什么还要寻死,能被救回一命,说明你们命不该绝,好了之后重新开始不好吗?”

“我们......”

两人犹豫了很久才出声,断一句、续一句,慢慢地道出了自己的身世。

从有记忆以来,身为女孩,在家里被万般嫌弃。被卖到牙婆那里,每天挨饿挨打挨骂,那牙婆也不是个能做大生意的,连三等资质“瘦马”该学的都没几样能教,更别说琴棋书画这些了,几年下来学的除了女红、裁剪外,更多的是怎么伺候人。年龄一大,就开始像牲口一样,每天被拉出去见客,被挑肥拣瘦,要不是牙婆总想卖个大价钱,她们早就进秦楼楚馆了。

双子脸上都是泪水,妹妹的声音有点儿哽咽:“我们一路这么苦着过来的,也是心累的不行了,我们俩人,无依无靠,就是重新开始,能好到哪里去,别到时又掉到哪个坑里,那真是连死都不能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