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里渐渐苏醒,阮瑾年感觉五脏六腑撕心裂肺的痛一瞬间都消失了。谁正用手绢擦着她的额头,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钻进心肺,安抚了心里翻涌的仇恨、不甘。

她奋力微微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满含怜爱的看着她,心中的濡沫让她本能的喊道:“娘亲!”

谢氏听见阮瑾年喊她娘亲,高兴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双手捧起阮瑾年的小手,激动的道:“百龄别怕!娘亲在这!娘亲在这!”

阮瑾年没想到死了还能见到娘亲,圆圆的脸上绽开了幸福的笑容,就看了这么一眼,沉重的眼皮又无力的合上了,泪水顺着脸颊浸湿了枕头。

谢氏看到女儿又是笑又是哭,心里很是担忧,挺着大肚子艰难的伏在她耳边,柔声道:“百龄别怕,大夫一会儿就来了,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阮瑾年头又晕又痛,难受极了。只听见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听不清楚说了什么。屋子里点了安神香,让她很快就睡着了。

谢氏守着阮瑾年睡着了,抬头问身边的圆脸丫鬟道:“画屏,温嬷嬷请大夫来了没?”

套间暖阁的帘子被掀开了,穿着藏青细布棉袄的中年仆妇走了进来,画屏高兴地道:“太太,温嬷嬷回来了。”

谢氏赶紧道:“快请大夫进来。”

温嬷嬷撩起暖帘,对外面的人道:“大夫,快请进。”

一个留着山羊胡须戴着风兜帽的老大夫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个提着药箱的童子,两人看到起身站在床前的谢氏,放下药箱就要行礼。

谢氏摆摆手担忧的道:“老大夫不必多礼,小女早晨摔了头,当时就晕了,刚睁开一下眼又睡了。”

老大夫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把了把脉,又掰开阮瑾年的眼睛看了看,抚摸着垂到胸前的胡须,摇着头长吁短叹的道:“姑娘从高处摔下来,恐怕是伤着头了,才会一直昏睡。老夫开一副活血化瘀外加安神醒脑的药,要是姑娘午前醒来了就不用喝了,要是过了正午姑娘还没醒来,就把药煎成半碗水,给她灌下去。”

谢氏瞧了瞧躺在床上两眼紧闭的阮瑾年,心里很是焦急,双手紧紧的握着,沉重的点点头。

画屏引着老大夫去正房的堂屋开了药方,又吩咐小厮拿着银子跟着去抓药,才进屋里就听到温嬷嬷在劝:“太太快别哭了,当心肚子里的小少爷。”

快到正午了,画屏端着小丫头熬好的药走到床边,见阮瑾年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安的皱着眉头。

俯下身小声的问:“太太,要给姑娘喂药吗?”

阮瑾年梦到祖母诡异的看着她的眼睛,阴森色的笑道:“福嬷嬷,把她的眼睛挖出来,浸在酒里。”

她尖叫一声坐起身来,谢氏赶紧搂着她,拍着她的背抚慰道:“百龄别怕,娘在这。”

阮瑾年神情呆呆的任由母亲搂着,闻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渐渐的回过神来。

谢氏半搂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道:“百龄别怕,刚才只是做梦。娘亲在这儿陪着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阮瑾年被母亲搂在怀里温柔的安抚着,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十几年来,她盼这一天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没想到死了倒成就了往日的愿望。

谢氏不明所以,被女儿哭得心都乱了,一个劲的给她擦脸上的泪水,哄着她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