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肥牛在一旁继续录着影,他盯着镜头里的独眼老方,听着他说的那么恶心的行径,不禁心里默念着脏话,厌恶的抖动着身子。这边淑离坐在老方的对面,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尽力克制着一种冲动。

“那么,当仓水决第二次杀人的时候,你们的心态有没有转变?”淑离说道。

老方抿了抿嘴说道:“我自始至终都信奉神的旨意来做事,而小决也慢慢认同了我的信仰。他解决掉安城城之后,回来很淡定的跟我汇报了经过,他真是越来越娴熟了。“

周围的人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悔恨,哪怕是狱警用十分威慑的目光监视着他,他也不怎么在意,而是自顾自的搓着手。他觉得,即便再表现的态度好一些,也无法减轻他的罪过,他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

这一小时的采访在电视台是播出不了的,因为不符合“真善美”的原则,除了能够更丰富的了解真相,基本上这段素材无法被用来剪辑。淑离也不想强行帮他扭转自己的颠覆的人生观,于是干脆顺势往下问起了事发经过。

“安小波,安城城的死有着一些共性,比如,都是男孩,年纪相当,10岁左右。都承担着你嘴里所说的什么‘使命’,才有了被杀的借口。那安灵灵作为一名女死者,她又如何能成为你下手的目标?”

“她是为我的后事准备的。”

“后事?你早就料到你会有被抓的那一天?”淑离不解的问道。

老方缓慢的摇了摇头。

时光倒回到2005年10月15日。

这天,秋高气爽,高原的山地里阳光刺人,却带着一丝丝的凉意。

“入秋咯。”老方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他点燃了一根自己卷的土烟,一口一口的嘬着,仿佛这时光也被嘬的越来越少了。

老方佝偻的身子现在显得特别的落寞。仓水决背着一大篓子牛粪一步一脚的回来,径直往厨房走去。他把麦芽炒了炒,又煮了一大锅热水。这里没啥特别的饮料,天儿凉了,能御寒的,恐怕就是这热量颇高的羊奶茶了。小决冲好了一大碗给老方端到跟前说,“爹,喝这个吧。”

老方的眉目中显出了少有的慈祥。他吹了吹热腾腾的奶茶,抿了一小口,对仓水决说:好儿子。

“今天,爹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个长得很丑的男人,是一个瘸子。有个女的是个寡妇。后来,他俩背地里好在一起了,还怀上了娃。女的怕人说是非,在山洞里偷偷生下了小小子,那孩子生下来一只眼睛就是灰色的,看不到任何东西,也不会哭。这寡妇以为自己生的就是个怪物,后来就直接扔下走了。”

仓水决说:后来,那孩子活了没。

老方说:那孩子命很硬。他在潮湿的洞里呆了一天一夜都没有饿死。一个在山腰上隐居的山民打猎的时候看见了这个孩子,用羊奶喂大了他,但是这个孩子却比正常人要瘦弱很多。他七岁的时候,牧场因灾荒不能再使用了,山民不得不迁走家眷。他问这孩子,你跟我走吗。这孩子却说不。他要继续留在这里。开始自己的生活。后来,他自己跑到了这个村子里,开始了一个人的独居生活。

仓水决终于听明白了,他说:这孩子就是您吧。

老方说:对啊,你看,我们是不是同命相连呢?这一生,注定有父子之缘。不过,爹没有你的命好,你还有大把的时光。可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仓水决摇摇头:不,爹也会长命百岁的。等我实现了逆变之术,我以后会好好孝顺你的。

老方笑道:哈哈,我知道,可是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二十年前,我就被判了死刑了。

仓水决不解。老方又对他说了很多。原来,老方一只眼睛失明之后,已经伤掉了自己的脑神经。本来被断言活不过五十岁的他依靠自己常年来采集草药的经验无形中延长着自己的寿命,然而对于死亡,也只是推迟那么几年而已。他不知道哪一天,他就真的离开人世,他无法预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