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满知道这一刻总是要来的,却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这样的询问到底算是太早还是太迟。或许对于丽妃,这终究还是太迟了;但对于宁妃,或许还不算迟。

内殿非常安静,安静到令人觉得不安。沈满站在屏风之前,看着那五彩描凤的华丽屏风,不自觉就想起梦里的丁枫、叶田田以及宁缕来。

“回禀贵妃,我知道的也不多,可能要令贵妃失望了。”沈满思量再三,心想自己和唐玖月入梦的事情并没有多让人知道,而且她们刚刚醒来,对谁也不曾提及梦里的半分,就连连依问起,也是搪塞过去。而贵妃久居宫中,为何会突然想起召见自己问的恰好就是叶田田的往事?

屏风那头似乎沉默了一瞬,然后轻轻地笑了。沈满抬眸,见到那影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只着一层单衣,细若无骨的手拿起挂在屏风之上的一件青色外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她长发未梳,姿态慵懒。闲闲的朝着沈满走了过来,面对着面道。

“你不必多想,除了她的事情之外,本宫对旁的一概不想理会。”

沈满看着她的眸子一瞬,她的眸子很是清亮,但眼睛下面略有青紫,可能是睡眠不足。贵妃的脸色相较之前更加苍白,隐见四肢清瘦,想必宁韬那日提及的疾病并未转好,反而有点愈发严重的趋势。

“贵妃娘娘,逝者已矣。”沈满劝解道。

宁贵妃却淡然一笑,“逝者虽殁,生者痴缠。”

沈满一怔,心知贵妃对此事的确耿耿于怀,势必要追究到底了。于是她欣然颔首,道,“不知贵妃娘娘是否知道我朝的阴阳道大考即将开始了?”

贵妃也是个通透的人,一点即通,“你是太阁大门监的入室弟子,难道也要参加考试?”

沈满点头。

贵妃又笑道,“这的确是大门监的风格,她想让天下之人都认同你,故而有此要求。”

“贵妃娘娘,我还缺一张推荐函。”

贵妃沉吟道,“既然大门监有意不让人插手此事,本宫也不好直接出面。这样罢,小德子有个看守城门的亲戚,那亲戚家中似乎有个阴阳师,虽然是末等,但也总是阴阳道中人,给一份推荐函是没有问题的。你看本宫这样安排如何?”

沈满得了这个便宜,加上之前有心帮宁贵妃解开这个心结,故而点头答应了。

“贵妃想知道什么,沈满知无不言。”

得到了沈满的肯定答复,本以为宁贵妃会欣喜,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端庄娴雅的女子却轻轻蹙起了眉头。她轻抿着唇,愁眉不解,想要问,却无从问起。

沈满主动开口,娓娓道,“贵妃娘娘,虽然不见得我了解的比您更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丽妃娘娘是因为您才出事的。”

宁贵妃微微动容,抬起头用那对幽深的眸子望着她。

沈满继续道,“当初有人说丽妃娘娘与人私通,故意装病留在宫内和情夫相会。您相信吗?”

宁贵妃道,“那时候本宫也是不愿相信的。”

“您不应当相信。”沈满的语气颇为激动,当她意识到不妥之后,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些,压低声音道,“丽妃娘娘一入京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得到了您的帮助。虽然这个‘帮助’在您眼里可能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但对她而言却是难得的温情。入宫之后,她重逢了您,您或许不知,但是在她心里已经有种情愫在默默生长发芽。”

宁贵妃轻喟一声,“当初在行宫收到她的消息之后,本宫觉得事有蹊跷。可是那时候……”

沈满看着她疲倦的面容,心里明白那时候宁贵妃身负宁相的嘱托,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况且那时候丽妃盛宠,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嫉妒。在不知道丽妃对自己的情意之前,宁贵妃所想大概只是用尽一切办法稳固宁府在朝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