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默一袭紫衣,傲然而立,清淡华凉,不经意中如俊秀山河般大气磅礴,高高在上的使人不敢逼视。于他右侧的是风姿楚楚的歌细黛,左侧是红衣妖艳的熙华。

行礼客套后,除了景荣,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望向歌细黛,充满了好奇和臆断,成包围之势。

这就是太子许的准太子妃,倒是个如花美眷,似雪中梅,似崖顶松,她一袭抹茶色裙纱,与景玄默站在一起,真是般配极了。敢情太子是男女通吃?还是因为太子到了该立妃的年龄,为稳住朝堂的风言风语,找了个活木偶?

歌细黛面带着微笑扫视着众人,将各异的目光收进眼底,平心静气,不动声色的。

已近晚宴时辰,宴席设在正殿。

席间上首的位置本该是寿星恭王,太子身份尊贵,便由景玄默坐在首位。恭王与恭王妃在次位,其余各自按身份有序排开。

众人很有心看看景玄默如何安排座位,一张矮几两个座位,景玄默是三人同行。恭王连忙派人加了一张矮几,单独放在首位与次位之间。

皇子间常有宴请,坐在景玄默身侧的都是熙华,熙华的姿色与武功都上乘,有他在旁,无杂人敢近身。

当景玄默不疾不徐的入席后,泰然自若的歌细黛默契的坐在了他身侧。

众人的心一惊,因为他们看到,熙华眼中毫不隐藏的怒意,凌厉的箭一般的穿过歌细黛。熙华失宠了!那女子竟有如此能耐?!

歌细黛似不曾察觉异样,没有专宠特有的骄傲,漫不经心的自熙华手中拿过携带的竹篮,取出两壶美酒,和两个玉杯。

景玄默有自己爱喝的酿酒,参加宴请总是自带,偶尔会多带些分享。

这两壶酒,哪一壶是景玄默喝的?歌细黛在思索着。她不认为两壶酒是一样的。

果然,生气的熙华不打招呼的抢去了一壶,独自坐在一旁,打开酒壶,闷声便往嘴里灌了几口。顿时,酒香四溢。太子自带的酒,尝过的人都知是难得的佳酿。

歌细黛不由得欣赏熙华的反应迅捷,她像极了陪夫君入席的夫人,轻执起酒壶斟了杯酒,温柔将酒杯送至他唇边。

众人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她那般大方随意,并无讨好献媚之态,完全是自然而然。

真是配合入微的女子呢。景玄默的嘴角勾出浅浅笑意,俯首于玉杯间,饮了她奉上的清酒。随即,轻轻一吻落在她的皓腕。

凉凉的柔柔的感觉,歌细黛的双睫眨了眨,掩过一时升起的难辩思绪。

众人表面上在相互逢源,却都是有意无意的欣赏着那片旖旎景色。若是在以前,斜卧在太子身侧,与太子斟酒对饮的便是熙华。

既然他们还要看,歌细黛便又斟了杯酒,尚未捧起,玉杯便被景玄默捏在指间,送到了她的唇边,示意她饮。

同用一酒杯?即是被宠了两年多的熙华也没有过这待遇。

歌细黛含笑着迎上他的目光,他依旧的清凉宁静,波澜不惊。她并无忸怩,轻启双唇,将清酒喝了去,意态婉约。

景玄默喝的酒很是美味回甘啊,歌细黛细细回味,甘甜可口的泉水?

真是会弄假成真,会喝酒的熙华在旁边喝真酒,酒香味浓扑鼻。需要时刻保持清醒的景玄默,喝的始终是泉水。

他们相视而笑,状甚亲密而自然,似乎不知道被众人盯着看。

失宠的熙华可受不了了,灌了几口酒后,‘啪’的一声,猛得将酒壶摔在矮几,嫉妒恼怒之色尽显。

顷刻间,气氛骤降。

歌细黛故作骇了一跳,惊讶的望向熙华,又望了望景玄默。

敢在太子面前叫嚣?

众人在脸上挂着同情,实则心里在叫好,暗呼精彩,等待着太子殿下发作。

景玄默可不容有人在他面前放肆无礼,他眸色森寒,扫了眼熙华,冷冰冰的道:“退下。”

熙华怔住了,百般不信的看着景玄默,那伤心的模样真惹人怜惜。

景玄默抿唇,权威不容抗拒,底线谁人也不准越过,冷漠之意更甚。就连在他身边的歌细黛,也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众人由同情变成了唏嘘,流露出遗憾之色。自然是无人替熙华说情,当然,也不会。都巴不得熙华被赶走,有熙华在旁,宴席之上,他们对景玄默实施的计划屡屡受挫。熙华也嚣张了很多次,都想看看他狼狈的下场。

熙华绝决的站起身,衣袂飘飞,充满愤慨的冷哼一声,摔袖负气而去。去得很有骨气,却难免因悲痛而跌撞,他差点撞到四皇子,长袖飞舞,从景荣与永泽王的矮几上飘过。纵身便跃起了夜色里,鲜红的颜色似昙花一现,说不出的怆然。

大皇子永泽王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上次派出的废物们使他重新认识了景玄默的武功,便重新选了一批更出色的。

二皇子景奇天眼神一抛,示意属下跟踪熙华,探他可是真的断然离开。

三皇子太子殿下景玄默将冰冷敛了去,轻啜着美人刚续的美酒,惊涛骇浪转瞬便雨后乍晴。

四皇子悠闲的饮酒,有心的琢磨道:如果太子殿下在恭王府遇刺?这倒是有好戏看了,他举杯,小拇指翘起,他的随从便领悟——伺机行刺太子,成功与否不重要,只需滋生事端。

五皇子景世开摇着扇子,叹道:二哥啊,快多派些侍卫守护太子,万一太子在恭王府遇刺,麻烦可少不了。

六皇子静观其变,虽然太子清淡冰冷,却因一个女子,使倍受宠的熙华公子遭冷落,此女无法不令人刮目相看。思量着应会有人把握时机下手,他按兵不动。

七皇子手托着下巴在等,等放烟花。父皇说了,说是今晚会放烟花庆祝二哥的生辰,有烟花看,也不至于那么无聊。

鉴于熙华的衣袖自面前飘过,景荣心思缜密的看了看杯中酒,水纹轻晃,未见异常。

歌细黛漫不经心的一扫,将几人神态尽入眼底。

未到吉时,尚不能开席。气氛因方才的小插曲闹得沉闷了,歌细黛自怀中取出折扇,刷的一下打开折扇,慢条斯理的扇着。开扇的脆声,在肃静的殿内,异常响亮。立刻便招来了景世开的注视,当他看到浅绛山水扇面画时,脸上闪过一丝狂喜。

景玄默将送至唇边的玉杯放下,似被什么吸引了去,侧目看向歌细黛,拿过她手中的折扇,仔细的瞧了一番,兴味般的笑道:“折扇不错,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