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钟南山正是春意融融之时,虫鸣鸟唱,柳垂花香。田中的禾苗也一片新绿,莫愁的生命力比那小禾苗顽强多了,一个晚上之后她的风寒就全愈了。

红师太一如即往地在石室中打座练功,孙婆婆在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莫愁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墓门口看被夕阳染得面满了红霞的天空,兀自托腮想着心事。

重回这个有着师傅的童年居所,这里正如避风港湾一样让她身心都放松。但她不会傻得认为一切重来,就能皆大欢喜。

她曾经听一个游方地僧人说过几句禅语,其中有一句还大概记得,好像就是说:性格决定命运。

她不知道这个道理对不对,她只知道,好多事情如果让她再选一次的话,她还是一如即往。江湖人都知道,她赤炼仙子李莫愁做事一向全凭自身好恶,而不计较别人的看法和世俗礼教。

她浑身的戾气虽然可以控制收敛,可是她的行事做风早就形成了,习惯改不了。

她就是个吃不下亏的人。

如果有人对她一分好,她可以十倍报之,如果有人对她一分坏,她也必然百倍讨还。日后……怕是和一向耿直的师傅必会产生分歧,她们师徒说不得还要一拍两散。师傅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了。再次伤害到她老人家,肯定不是她所愿做的。

她正想得入神,孙婆婆略带责备地声音从身后传来,“身体刚好些,又跑出来吹冷风啦。”孙婆婆本想板起脸,对着个娇嫩的女娃娃却没能成功。

孙婆婆之前就住在钟南山脚下,后来被红师太找来照顾饮食起居。原来的村子里人情味重,人虽不多却邻里关系都很要好。每天巷子里都会有孩子们嬉笑玩耍,孙婆婆没有其他亲人,为人又古道热肠,对小孩子一向喜欢得紧。

每天她都会撒一把糖豆给路这的娃娃们吃。这山上的日子十年如一日,冷冷清清连话都不常说了,莫愁这个女娃娃来了她是最欢喜不过的。而且听红师太的意思,也没有赶莫愁走,看来以后古墓就要多出这么个小人儿来了,所以她比较上心。

李莫愁回过头,脸上还带着些许失落忧愁,轻声道:“孙婆婆,你忙完了,我不觉得得冷,要不要过来坐一会儿?”

孙婆婆没有漏看她的表情,只当她一时还缓不过劲。心下暗叹,任谁经过了家破人亡的大变故心情都好不了,何况是个七八岁的幼女,莫愁这样不哭不闹,还能娴静有礼,可见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想必之前也是一家和美的日子。如今却要在这深山上,呆呆地望着夕阳发呆,那个样子足以惹心人怜惜。

孙婆婆和蔼地说:“这山上的风景好看吧,都说钟南山是中原灵秀之地,这些花呀草呀的,也比别处长得好。你若是喜欢,以后天天看都可以见,就怕过得久了,你要不耐烦了。”

莫愁对这些熟悉景色怀念不已,终于露出了一点轻松的模样:“怎么会呢,这里很好看,有家的味道,我看一辈子也不会嫌烦的。”

其实这里才是难得的一片净土,她暗暗发誓,日后谁也不能动这里,这里是师傅和祖师婆婆的长眠之地,她不会再为了□引江湖人来这里打扰。

只可惜她当年藏身火海,尸骨无存,师傅给她准备的石棺也没有用上,不知道便宜了谁,也不知道之后小龙女有没有念在同门之谊,把她的骨灰带回古墓之中,想来当时她和那伙人之间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不被措骨扬都是佼幸,更没人会收拢她的骨灰吧。想到这,就算不在乎那些,也不禁轻叹一声。

孙婆婆当然不知她的复杂心思,见她表情变换,以为她是小孩心性,一会儿喜一会儿悲,想要再劝……

“你们两个还聊什么,再不进来饭菜要凉了。”红师太略险清冷的声音响起,提醒了孙婆婆出来到底是干嘛的。

孙婆婆‘哎哟’一声,起身拍了拍裤子,“瞧我,到把正事忘到一边,饭菜好了咱们进去吃吧。”

古墓里的石室众多,最外围还设了些机关,孙婆婆便牵了莫愁的手往里带,怕她不小心触动了什么机括。

莫愁本来能躲过去,生生止住了抽开手的动作,心想牵就牵吧,反正现在她是小孩子,被人牵着走,传出去也不怕江湖人耻笑。

饭桌上的食物很简单,白米饭配几样青菜,还有一盘子炒鸡蛋,这鸡蛋还是为了莫愁来才加的。

知道红师太一向少开尊口,更是奉行食不言的好修养,孙婆婆替她开腔解释道:“小姐是修道之人,我们一向茹素的,饭菜是简陋了些,不知道合不合莫愁口味,你不要见外,当这里是自己家里,多吃些才好。”说罢还给莫愁夹菜。

李莫愁也曾是修道之人,当年心恢意懒,便想也没想地当了道姑,她自己也茹素多年。但她的性格又有些特立独行,对所谓的规矩不很以为然。

偶尔野外赶路时,没有东西吃,会打些野味来凑和一下,也没觉得不妥过。但是对口腹之欲确实不看重,这样的饭菜在她看来已经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