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步队不同,步队就算是中了埋伏,也能紧急整军,排成紧密的阵型对应敌人的冲击,但是骑兵冲击的速度太快,想要紧急停下是极其困难的,很有可能会导致骑士从马上甩出去。更可怕的是,假如身后被一只骑兵追击,若是保持前进,则彼此的相对速度还不算太大,就算遭受冲击也不会有太大的伤损,可是若是停下就等于正面迎接敌人的冲刺,后者的伤损会远远大于前者。

战场之上,除非一方溃败,几乎不会出现一只骑兵追着另一只骑兵的屁股打的景象,因为不会有一个指挥官杀到让人衔尾追杀。可是,军营这个错综复杂而又兵荒马乱的战场上,这种令胡人们尴尬的景象就出现了。

停下是不可能的,那意味着正面迎接敌人的一次完美冲锋,看着对面军队那人马之间几乎没有空隙的密度,就知道这样的伤害绝对是毁灭性的,胡人骑兵在遭受这一次打击之后未必就还能有再战之力;一直往前跑也不是不可能的,追击方和被追击方的心理压力是截然不同的,若是一直被敌人追击而不能还手,只怕部队的士气马上就要溃散,不用打就败了!

胡人的副将将牙齿咬得紧紧地,那个该死的汉人,竟然敢单人独马来诱敌,而他身后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只凶悍的骑兵队伍!

眼下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忽然,胡人指挥官眼前一亮,前面是一块开阔地,足够骑兵腾挪辗转,完全可以在这里摆脱追击!

再也不管前面夺路狂奔的敌人,他一声唿哨,部队忽然在开阔地向两边奔出,竟然分成了两队!

这就是壁虎断尾的伎俩了,宁可牺牲一半的部队,也要让另一半摆脱追击,重新和敌人展开战斗。这是阳谋,不管身后的身后的敌人怎么选择,总是有一半的骑兵可以从容整队。

身后的骑兵自然也知道这一举动的目的,但是送上门来的肥肉自然不能不吃,随着一声急促的号角声,骑兵们骤然加速!

轰隆!

刺耳的穿刺声响彻了天地,复汉军的骑兵冲击阵狠狠地戳刺在了左翼的胡骑阵中!

精锐的具装骑兵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在古典战场之上,浑身甲胄,完美冲锋的骑士就等于坦克,他们带着无可匹敌的动能,将毁灭和死亡彻底带给对方。

陈阔将马槊仅仅携在肋下,用胳膊夹紧,用右手松松握着马槊后面三分之一处,身体低低地伏了下去。按照复汉军的作战教导,这样的姿势可以以最小的基础面面对敌人的反击,对于减小伤亡用处很大。

骑兵冲击,速度极快,但是同样不会持续太久,一般一百米的距离就足够骑兵将速度加到最快,再长则会导致马力不济,反而会降低冲击的力度。

重骑冲锋向来是不能持久的,一次战斗之中最多只有一次两次,再多了就会累死战马。但是这奢侈的一次冲锋有着毁灭性的力量,可以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毁灭敌人的反击,完全值得它的代价。

距离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缩小,陈阔眼前的敌人的形象在飞速放大,这说明他们已经快要靠近突刺距离了。

“突刺距离”大概有一丈五尺,正好是步槊和马槊的反击距离,在这个距离里面,骑士很有可能要面对对方的反击,因此必须保护好自己。

但是眼下敌人刚刚分作两队,哪怕是加速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转身了!

敌人的脊背暴露在自己面前,简直就像是脱光了衣服的女人在床上搔首弄姿,就等着复汉军的骑士们勇悍无比的突刺了!

“吼!”陈阔一声大吼,忽然将手中的马槊伸了出去!

硬木杆子上传来一阵令人熟悉又喜爱的震动感,这说明马槊已经戳中了一个实体,收到了对方的反震!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挡得住全力冲锋之后的骑兵马槊突击,陈阔眼看着敌人的后背被他戳中,好像是用铁剑去刺黄油一样,敌人背上的盔甲、血肉以一种令人惊异的速度撕裂,而后一捧鲜血忽然喷出,好像是大雨一样淋了陈阔一身!

好一场穿刺,就好像是浑身的气力都得到释放一样!

他的战马一声长嘶,停住了脚步,因为眼前的敌人已经死亡,而敌人的阵线依旧厚重,因此这匹马没了前进的道路,只好不满地停了下来。

但是它没有完成的使命自然有人去完成,第二排的骑士们从第一排骑士的空隙中冲了进去,而后将手中的马槊刺了出去!

呲呲呲,呲呲呲!

这声音好像是夏日夜雨打芭蕉的声音,又好像是编钟乐人奏乐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将一个又一个罪恶的肉体刺穿,彻底毁灭了他们的生机!

连续三排冲锋,一百名骑士将左翼的骑兵击杀了超过七成,有上百名胡骑阵亡!

战损达到七成,这只部队已经没有了任何战斗的意志,因为身在前排,侥幸存活的胡骑根本不敢去想反击,就好像是被人割去了尾巴的兔子一样,将身子伏在马背上仓皇逃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