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生从邻桌坐回来,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暴力!”

他瞥了我一眼,“怎么暴力了?我又没打人。”

“你刚才差点烟灰缸砸到人家脑袋。”

“你也说了差点。有没有碰到他们。就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这些人就是欠吓,吓两次就老实了。”谢衍生一脸心安理得,将小阿生又抱回怀里,“赶紧吃饭,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我继续瞪他,跟周美团大快朵颐。

谢衍生好似不知道饿似的,我们吃完了,他就也张罗着要走,完全没有也吃一口的意思。

我难免有点心疼,问他,“你是金刚啊?不吃饭的?”

谢衍生斜了斜嘴,“景文你学不会好好说话?心疼我不吃饭,为什么不直接说。”

他就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样,怎么总知道我想的什么。

“那你饿不饿?”我又问了一句。

“你自己吃了那么久,也不说喂我一口。哎,忍心看着我挨饿。”谢衍生说着好似真的生气似的,别过头去不理我。

我——

我还真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喂饭恶心别人的人。

可是他的确什么都没吃。

谢衍生出去后还是一个姿势抱着小阿生,一边又说:“这抱孩子还真是个体力活。想我阿生一直自诩体力不错,啧啧!”

我心想,体力是不错。跟着脸上就一红。

谢衍生好似很喜欢小阿生,看着小阿生的眼神里都是疼爱。

正如我说,血脉相连。

抱孩子毕竟是个体力活,更何况谢衍生之前很少抱过孩子,我就想帮他换换手。

正想着将小阿生接过来,叫他休息一下,小阿生就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茫然的看着谢衍生。

那么一瞬间,我看到小阿生眼里竟然有一丝不相信。

他从谢衍生手里挣扎着跳下去,眼里突然抑制不住的开心,“麻麻已经把粑粑找给我了吗?”

谢衍生笑了笑,“阿生你就这么想念粑粑吗?”

小阿生起初还有些胆怯,后来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下来,“我没有见过粑粑,可是提到粑粑,麻麻会伤心。阿生就不想念粑粑了。”

我当时特别的想哭。

他还这么小。

只有两岁半。

说出的话已经这么懂事,他好似知道我从前并不想提到谢衍生,所以从来没有跟我要过爸爸。而我,也从来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爸爸。

我走过去将小阿生抱在怀里。

第一次希望谢衍生能真的回忆起我们的过去,不要再是我一个人苦苦的支撑。

小阿生反手抱住我,“麻麻,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谢衍生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一手将我摁在怀里,“够了,我都知道了。”

我趴在他怀里,终于是没有忍住,眼泪断了线的掉下来。

谢衍生对周美团努努嘴,周美团就乖乖的牵着小阿生去了礼品店里买东西。

谢衍生抱着我一会,将我拉起来,“当着儿子的面,哭成这样,也不怕被笑话。”

他说着,擦干了我的眼泪,“怎么好像以前也做过这种事。景文你其实是个好哭鬼吧?”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突然低下头靠近我的脸,“景文,我可不可以吻你?”

我没反应过来,怔了下。

他已经扣住了我的后脑,低下头就吻在了我的唇边。

辗转在唇齿间的香气残留着不肯离去。

许久,他才松开我,扣着我的后脑将我埋在了胸前。

我能听见他的心跳声,能听见他捶打的小鼓般一直跳跃的心跳声。

那么强有力。

许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情。

他问我可不可以?

对我止于礼的尊重。

或者,他也在后悔那一天对我的侮辱和残暴。

而我更是难得的安稳。

这日子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景文,如果你的儿子需要爸爸,我可以一直是他的爸爸。”谢衍生说。

“阿生,他其实——”我想说你就是他的爸爸,他就是你的儿子,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还是不愿意承认,他就是我的儿子吗?”谢衍生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笑,“你们的确很像。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认。”

他点了点我的脑袋,“景文,都能看出来,他是我的儿子。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也已经分不清楚,到底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只是你的确生了他,也的确结婚了。”

我看着他,“所以呢?”

“所以,我现在希望都遗忘掉。我希望小阿生有个爸爸。这么简单的事情,并不难不是吗?”他像是解释,更像是劝慰。

我仰着脸,笑了笑,“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他抚了抚我的头发。

整整一个下午,谢衍生充当一次爸爸的角色。

将小阿生顶在头上,带着他飞。

他说要做什么的时候,谢衍生会耐心的跟他讲解,是不可以做的,或者是可以做的。带着他认字,认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