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幽静,沉默中兀自延伸向不见尽头的远方,我打着灯笼小心前进,灯笼的光线时强时弱,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些什么事,但老头儿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不能停留,不能回头,我听到身后有些嘤嘤呜呜的声音响起,是什么我也不好说,总之隐约感觉那些都是勾魂的、邪门儿的,我提醒自己不用去管,屏住呼吸脚步加快起来。

没过多久,巷子边上闪过一个人影,他一声不响站在那里,我辨不出他的容貌,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在盯着我,盯得我背脊发凉,我吸了一口冷气装傻看不见,忙低头紧紧抓住灯笼杆子从他身边走过去了,而后一阵阴冷潮湿的风吹来,我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寒气逼人。

记得小时候有一阵晚上跑去码头钓鱼,上了年纪的老村长就吓我们这些男孩儿,他说娃娃们快些回家,小心鬼拍肩哩!那时候屁大点的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玩疯了,谁舍得回家去呢?也就笑话他老迷信,但又忍不住好奇问什么是鬼拍肩?老村长就说人身上都有三把火,有些地方也说是三盏灯,两边肩上各一盏,头顶有一盏,如果独自走夜路的时候听到有人唤你的名字,或是拍你的肩膀,一定要做到“两不回”,一不能回声,二不能回头,出声回应的话魂魄会被鬼掠走,回头的话鬼吹灯,那样人就会生一场重病,后来想不起是哪家的孩子,第二天真的病倒了,于是老村长半夜起来,沿着村子的一路泼水饭驱鬼,又端了水碗拿着筷子边敲边喊,喊的是那个生病孩子的名字,声音跌宕起伏,时而拉长了调子阴阳怪气,我听了挺害怕的,疤爷让我千万别去看,小心冲撞了鬼气,他后来告诉我说,那是老村长发善心,在帮那个孩子喊魂。【零↑九△小↓說△網】

此时,我肩膀上压了一道寒气,脖子后面也阵阵生风,我料想是有一只鬼,正趴在我背上对着我的后颈吹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鬼都喜欢呆在别人的背上,貌似觉得这样好玩?它难道不知道身为人的我们,会很不舒服吗?

我索性合上眼晴,凭着直觉往前走,过一会儿又小小的眯开一道细缝,省得总是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老头儿肯定对这一路上将要发生的事一清二楚,怪不得他会叮嘱我那么一句,说不定趴在我背上那只就是什么游魂厉鬼?它就盼着我回头,然后马上攥我下地狱。

过了一会儿,那种脖颈生凉的感觉消失了,我暗自高兴,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天一,等等啊!你丫跑那么快做什么?我给你说,我追到音乐系那个妹子啦,为了庆祝哥顺利脱单,一起喝酒去!”

这鬼的幻术太低端了,我差些回头开骂,二毛你要是能拿下音乐系的妹子,老子就窝着手心闷饭给你吃,可这时我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又说话了,泥玛楚天一你是不是傻?老头儿都说了不停留不回头不说话,你敢出声试试?我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万幸,还好我那双重性格救了我一命。

没搭理这个“二毛”,又来了一个假张亮,他说:“去你大爷的李二毛,哥都没脱单,你就敢和那妹子双宿双飞,天一你跟我去吧!咱俩去夜啤酒不醉不归。”见我没搭理他,他跑到我面前一直拉我,走啊!是不是男人......是兄弟不?我不理他,心道偶兄弟和疤爷在家等我,你算我哪门子的鬼兄弟?

在灯笼微弱的光线指引下,我继续往前走,一个女人突然冲了出来,顶着一张苍白惊恐的脸,满身是血的冲我大喊大叫:“天一,别往前走了,有鬼!那前有鬼不能去,跟妈妈一起逃吧,逃!”

我脚步顿了一下,知道这一个幻象成功戳到了藏在我心底的痛处,我看着她挥舞着双臂,求助似的让我回头,我不说话,但鼻子发酸,我知道自己很想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情处,只是不想让身边的人看到自己懦弱无助的样子,我按捺住悲伤的情绪,不敢停下来,因为另一个世界有很多事在等着我去做,我楚天一的妈妈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她面临危险无所畏惧,她总会第一时间拦在儿子的前面,哪怕是死,她仍然会替我去死,只要我能活着,便是她只剩下一缕残魂,也会拼尽了全力拦住那些鬼,让我顺利离开。

原谅我!你不是她,我不会为你而哭。

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点,强打起精神迈开步子,窄小的巷子起了风,呼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大,我前面的景象突然就变了,那是因为巷子的尽头出现了一个深蓝色的漩涡,我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要跳进去吗?在我犹豫的那几秒,漩涡猛的扩大了范围,从里头伸出千万条血淋淋的小手,尺寸如同初生的婴儿般大小,整个视线之内很快从蓝变到红,那些鬼手像要从漩涡里爬出来,又被顺时针的流水卷回去了,太可怕,我不由自主想要掉头......

“楚天一,你不想知道你的杀母仇人是谁吗?你不想知道你父亲在哪里吗?”

这是一个男女混合的双音,前半句粗犷,后半句化为妖媚的女声,听起来恐怖刺耳。

谁?是谁在漩涡的那一面说话?我差些就失去了理智,失控得想要吼回去:有种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出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到底是谁??而后,我听到他邪恶的笑:“哈哈哈哈......我们是同样的人,你总有天会明白的!”我心说特么谁和你是同样的人,你丫不人不鬼的躲在漩涡里面,说话男不男女不女的,能和我一样吗?

漩涡开始逆转,鲜红的血水翻滚而上,渐渐汇聚成一张巨型的血脸,那些婴儿的血手在上面舞动,巨脸张着血盆大嘴说:“怎么?楚天一,你想在这里和我动手?”他在挑衅。

我不是没想过,但是我拿什么和他对抗,我现在连一个实体都不是,我的理智快要被愤怒吞噬了,是他在折磨我,我快被逼疯了。

“楚天一,现在的你还不足以和我对抗,但是我说过,我们是同样的人,我怎么会舍得杀你呢?哈哈哈哈!我会在你们人类的空间等你,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他极其变.态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我心说敢,怎么不敢?

“好!很好,我等你......”

语声未落,一道血浪涌出来将我直接卷进了漩涡,我随即感到透不过气来,试着反抗了几回,但都被那些婴儿的手死死缠住,眼前是一整片的血红色,我再也无力挣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