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郄压下内心的疑惑,对于殿下的话他自是不怀疑,只是青总管刚当上太监总管不久,能有什么本事?可以令殿下对他刮目相看,亦可令轻狂不可一世的轩王随殿下进宫。

络青衣晃晃悠悠的走近,见墨盵嘢在等着她,弯下腰施了一礼,笑道:“殿下是奉皇命请轩王进宫的?”她特意把请字读重,只因墨彧轩这种混蛋,不先以礼相待又怎能跳你挖好的坑?

墨盵嘢眸色沉了沉,嘴角轻扯,“不,是本宫在等青总管亲自请轩王进宫。”见她面色黑了几分,又道:“青总管出来的早些,为何来的如此晚?”

络青衣撇撇嘴角,装作一副恭敬有礼的样子,“路遇凌大公子寝殿,被他抓去做了苦力所以来的晚些,还望殿下恕罪。”

“呵…”墨盵嘢扬眉一笑,“能为圣初做些事,也是你的荣幸!青总管进去吧,也许九弟醒了。若在耽搁些时辰,恐怕父皇…会震怒不已!”

莫不是太子爷说不动反而让她出面?墨彧轩这么傲娇?真的需要人相请才肯进宫?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倒是不曾想挖了坑埋了自己。

“是。”络青衣点头,迈开脚步,嘴角微勾,干爹走前说过,他们效忠的是太子墨盵嘢,就冲这点,她就是想跑路也不能拒绝!

“殿下…”溯郄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奕风并没拦他,反而给络青衣让开一条道,门口的侍卫也纷纷退了下去。

墨盵嘢哼笑了一声,眸色更深,意味深长的开口:“本宫方才也说了,青总管向来机灵,他自有办法。”眸光挑向门口抱剑而立的奕风,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脖颈上掐出的红痕,唇角微弯,语气凉薄:“九弟总该教了你们待客之道,难道你们要本宫在风中等么!”

奕风面色平静的走上来,恭敬的伸出胳膊,“殿下这边请。”

络青衣推开门,前脚刚迈进,后脚便有人替她将门关上了,心里一跳,今儿个这坑究竟给谁挖的?

她摇头笑笑,管是给谁埋得的,只要那人肯跳同归于尽都值了!

迈着清浅的步子走进,伸手拨开挡在身前的浅碧色水晶珠帘,可见一袭白衣胜雪,清姿慵懒的男子侧卧在一方软榻上,纤长的睫羽紧闭,嘴角勾出一抹轻微的弧度,显然睡衣酣然,而他颊边飘落几缕碎发更添玉容生姿。

此时任谁都下不去那口,真的要喊醒他么?这男人可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墨彧轩啊!原本两人的帐就没消,如今在给她添上一笔怎么办?

其实她看了这样一副景象也不忍打扰,好端端的美男浅睡图破坏了可惜。

她应该画下来拿到茶寮去卖,补了上次的损失!

该挣钱的时候她还真就不含糊,似乎忘了此次来的目的,走到书桌前磨了墨,拿起笔便在摊开的宣纸上勾勒着男子欣长的身材,不过任她怎么下笔,都描摹不出那男子风流旖旎,俊美慵懒的身姿。

就在她苦恼之际,一道轻挑的声线悠悠传来,“三千两!”有些地方画的淡了,不然会更高!

什么三千两?络青衣根本没放在心上,她正烦着怎么下笔,别打扰她!

过了不多时,络青衣才意识到不对劲,刚才那是什么声音?猛地抬头,见榻上男子单手支着下巴,颊边碎发轻轻漾起,神采飞扬,笑意盈盈,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墨彧轩轻眨着蛊惑人心的紫眸,看着她轻轻一笑,“怎么?半夜不见,小青衣便想爷了?想到要将爷画下来。”

真是不要脸!络青衣翻了个白眼,手中的笔一拍,身子向后靠去,淡淡道:“王爷精气神好的很,看来昨夜那几个男怜伺候您倒是舒服了!”

“嗯?”墨彧轩轻轻疑惑着,眉头皱了皱,笑意不改,“爷昨夜去见清泽了。”

络青衣咬着牙,这是在说他对无妙做了不该做的,还是在透露什么?

“你还没告诉爷,这画是想挂床头日日看着以慰藉思念之苦,还是送爷当做定情信物厮守终生?”墨彧轩挑眉,眸光不在意的瞥了眼窗外,他自是知道墨盵嘢来过,也知刚才门口所发生何事。

“爷您太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想将这画送给那些爱慕你的姑娘,想必雪月上下定有不少女人的心思在你身上,即便您喜欢宠爱男怜又有什么关系,她们不过想求您枕边的一席而已。”络青衣摇摇头,强压下胸口那团怒气,这男人真是太闲了,就该给他找点事做!

“哦?”墨彧轩低头笑了笑,面上光华浮动,随后深深的看着她,“你画了爷,便要付爷三千两,若你想卖,也要先付爷三千两,在问爷是否同意!”

络青衣笑着挑眉,睨着他,“原来轩王这么便宜啊,只值三千两。”

墨彧轩捕捉到她眼底的那抹狡黠,唇畔微扬,“与爷无关,只是爷的画,值三千两黄金!”

“再说一遍?”络青衣愕然,怀疑几乎是她听错了,果然不要脸,一幅画坑谁三千两黄金呢?再说这是她画出来的,他凭什么要账?

墨彧轩悠闲的笑着,漫不经心道:“你未经爷的允许私自作画,这比钱爷还没管你要,三千两黄金,爷已经卖了人情给你。”

好一个黑心无耻又霸道招人恨的男人!

络青衣磨了磨牙,脸色黑了一瞬,“我还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了?墨彧轩,你还敢在无耻一点吗?!”

墨彧轩嘴角勾着一抹兴味,眸光轻闪,嗯,这是她第二次直呼他姓名了吧,果然被逼急了!小青衣就是可爱,说两句就急眼,貌似这不是她此次来的任务呢!

“想怎么感谢?是自荐枕席?还是春风一度?爷都不会拒绝。”墨彧轩紫眸悠悠的看着她,支着下巴的手放下,似是期待她的回答。

络青衣深呼吸了一口气,秉着不能着了这混蛋特意惹她发怒的道,咬着牙笑,“爷您想的有点多,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话落,隐在暗处的奕风都是小心肝一颤,想着青总管这话说的还真是胆子不小!本以为王爷是生气,可谁想到墨彧轩不怒反笑,指尖勾起一缕发丝,轻轻吹了下,声音亦是如初见般清柔:“小青衣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爷,放心,你嫁给爷之后,这宫牒是要入的,爷的多少辈祖宗你都要挨个跪下感谢一遍!”

络青衣面色彻底黑透,往日灵动的眸子此时覆上一层黑雾,磨着牙开口:“这一刻我真想找东西把你那贱嘴堵上!让你不能再贱!”

奕风擦了把额头沁出的汗,决定在离远点,虽然隐卫有保护主子安全的指责,但此时需要的保护应该是青总管……

“那要看是用什么堵了。”墨彧轩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她紧抿的红唇,嘴角微微上扬,若是她的唇嘛,可以考虑!

你个混蛋!络青衣开始火大,放在桌上的小手紧握成拳,牙齿磨出吱吱的声音,显然恨极,连那画的边角都拧出了几分褶皱。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面上浓浓的黑色褪去,勾了勾嘴角,“王爷想娶我?”

墨彧轩摇摇头,风流轻笑,“爷是看在小青衣想嫁给爷的份上勉为其难。”

滚你大爷的勉为其难!络青衣压下心底涌上的那股火气,面上维持着淡淡笑意,“王爷可知我这人喜欢…”

“嗯,爷知道。”墨彧轩打断她的话,再次点着头,并换了只手撑着下巴,笑容纯净明媚,不染尘杂。

“你知道?”络青衣美目流盼,嫣嫣一笑,“那说说,你知道什么?”

墨彧轩如玉般的长指点着眉头,沉吟片刻,眉头舒展,带了几分郑重地开口:“你喜欢爷。”

“爷还真是要脸!”络青衣面色黑透,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她就该来的在晚点,免得和这混蛋说话气的想吐血!

“嗯,爷这副容貌不要都不行。”墨彧轩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无耻,于是一直无耻的彻底,也混蛋的彻底!

络青衣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放在画上,这人与画中一样,均是轻挑笑意,不以为然的模样,她恨不得将这画撕了!怎突然看着如此的厌烦?

墨彧轩像是知道她的举动,在她要下手之前缓缓开口:“你可想好了,这一下手,你欠爷的可是不止三千两黄金而已了。”

络青衣侧过头去看他,明眸盯着他,唇紧紧的抿着,她怕一个不小心压制不住破口大骂,这人真是太欠骂了!

“要不爷帮你撕?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爷了!”墨彧轩清若琉璃的紫眸闪了闪,嘴角笑意更深,充满了狡诈。

络青衣攥着画的边角不说话,整幅画已经褶皱不堪,只要她用力便可一分为二。

“王爷!”门外有一侍卫轻敲了敲门,声音不急不躁,却能让人听出他有要事禀告。

“说!”

“殿下让属下通知青总管,皇上还在早朝上等着。”侍卫垂首站在门口,面上谨慎。

“下去吧。”

“是。”那侍卫声音压低,在远处守着。奕风隐主吩咐了,爷在与青总管单独聊天的时候,能离多远就是多远。

“嗯?小青衣是想求爷进宫?”墨彧轩含笑的眸光始终看着络青衣,看的她小心肝都在发颤。

“王爷您这话错了呢。”络青衣将画抚平,歪头俏皮一笑,“不是我求你,而是你必须随我进宫。”

“嗯?”墨彧轩挑眉,说他错了?这小女人可是知道他不情愿的事没人敢去强迫,而他想做的事亦没人能阻止!

“昨夜凌妃娘娘痛失皇嗣,而爷在醉璃苑宿了一夜的事传开了,皇上勃然大怒,说就是绑了您也要将您带进宫去,又说若是您违抗圣意便废了这王爷爵位。”络青衣语气平淡,手一下一下的摸在边角上,嘴角微弯,看好戏的意味明显。

墨彧轩轻轻一笑,紫眸内流光四溢,淡淡点头,“这些爷都知道,小青衣若能绑了爷,爷便老实跟你进宫,若不能,便来求爷,说不定爷一个心软就答应你了,可若论及必须,呵…这天下还没有能让爷必须去做的事!即便是父皇的皇令,也不能!”

络青衣嗤笑一声,侧头看着他,啧啧道:“爷很张狂啊!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你若不想进宫便不进,我凭什么求着你?大不了被皇上打一顿板子,可若能在有生之年看见王爷被剥夺爵位,受皇令掣肘,打一顿板子那也是值得!”

“你的要求还真是低啊…”墨彧轩咂了咂舌,脑中幻想着打板子的时候最好是他来,小青衣趴在那任人宰割,他下手也知轻重。

“不低了。”络青衣摇头,“打在我身,痛在我身,我怕疼,所以一顿板子已经很重了。”

“哦?”墨彧轩凉凉一笑,眸光扫到她红肿的手指,“爷看你手上的伤亦是不轻啊……”

络青衣撇着嘴看了眼红肿没消的手指,凌圣初还真是敢下手,到底用了几分玄气她怎么看不出?现在还隐隐作痛,若不是墨彧轩提起她几乎忘了上药。

从腰间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清凉的药膏抹在手指上,火辣的疼痛被一阵凉意替代,她微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药香悠悠,飘至屋内,墨彧轩闻着药香挑眉,眸光不动的看着她涂药。

“凌大公子赏的,这不是伤,这是荣幸。”嗯,这话是这么说的,墨盵嘢说她能伺候凌圣初便是荣幸,被他打伤岂不是荣幸之至?

“凌圣初?”墨彧轩眸色一深,侧倚的身子渐渐坐直,声线一冷,缓缓道:“连爷的人也敢动,谁给他的胆子!”

“皇上。”络青衣自动忽略那句爷的人,有人给她报仇那是极好的,此时就不该计较是谁的人,两个神秘心黑的人对上,到底谁能略胜一筹呢?

“嗯?”墨彧轩手指叩在一旁,轻轻敲打,声音清脆,似敲进她心里。

“若不是皇上允许凌大公子暂住皇宫,我便不会不小心踩了他那些个烂菜叶子,也不会被他拉着做苦力将踩倒半个院子的烂叶子扶正,更不会不满的说他两句便受了伤。”络青衣一条条细数的无比清楚,这账无形之中也给皇帝添上了一笔。

“什么烂菜叶子?”墨彧轩眉头一皱,他不记得皇宫哪处还有种植蔬菜的。

“一种叫无水的花。”

墨彧轩听后,笑了起来,缓缓站直身子,步履沉稳的走到她书桌前,双手按在桌角上,双臂撑着身子缓缓低下头,紫眸含着深深的笑意,“那你是挨打了活该,凌圣初几年前便一直在寻找可以养活无水的土壤,没想到在皇宫有这样一处地方,你说他辛苦了几年的东西被你踩上一脚,不打你打谁?”

“那你不帮我报仇了?”络青衣有些疑惑,无水到底是什么?值得他为此辛苦几年,想必是很特别的一种花。

“爷为什么要帮你?”墨彧轩睐了她一眼,又恢复那漫不经心的调调,轻挑风流的微笑,只是看着她面容的眸子又深了深。

那她刚刚的话岂不是白说了?这混蛋!浪费她感情,浪费她口水,想想就来气,于是大脑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你不是说连爷的人也敢动,谁给他的胆子?”

此话一出,正中某个黑心无耻的男人下怀,嗯,怎么小青衣这么爱跳坑,这小脑袋太不机灵了,哪天被卖了还要替别人数钱。

“你承认你是爷的人了?”墨彧轩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头又低下几分。

络青衣感觉面前温和的阳光都被这该死的男人挡住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压下来,令她有些喘不过气,身子向后靠了靠,极其痛恨自己刚刚离家出走的智商,理智回笼,反唇相讥,“王爷的品味还真是与众不同!太监您也有兴趣?”

墨彧轩敛眸想了想,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精致的下巴,片刻,笑吟吟地看着她道:“爷对太监没兴趣,只对你有兴趣,嗯,别跟爷说爷喜欢男人的话,爷喜不喜欢咱俩一试便知!如何?你可考虑清楚了?”

络青衣清秀的小脸一板,声音颇冷,“可我对你,没兴趣!”

“嗯?”墨彧轩一双手按压在那画上,轻声道:“画了爷还说没兴趣,女人,就是嘴硬!”

络青衣明亮的眸光闪了闪,这种抬头看他的感觉实在不好,于是站起身,退了一步,双臂环胸甩头哼了一声,“说的好像你多男人一样!”

墨彧轩好笑地看着他,他不够男人么?整个雪月除了眼前这个小女人谁敢说他不够男人?

原本今日只想逗逗她,在把那条小东西拿出来帮她血契,如今看来,只逗逗她便好了,至于血契嘛!晚两天又何妨?

络青衣完全不知由于自己的一句话让这个男人改了决定,改了帮助她与沐羽成功血契的决定,改了放无妙离开醉璃苑的决定!

“喂,怎么不说话?”络青衣心里发慌,这男人无缘无故笑的这么危险,上下打量了一眼,不屑的撇过头。

墨彧轩扬眉,她那是个什么眼神,不屑?鄙夷?看不起?好笑出声:“爷想让小青衣逞一时的口舌之快,故而不想说话。”

呸!这话他说的好意思,明明是不够男人!

“看来小青衣很是怀疑爷的性别?小青衣可还记得上次验身?正好!爷那天也没看完,小青衣不如继续脱,让爷看个清楚在解了你的怀疑。”说白了就是上次没做完的要不咱继续?

络青衣翻了个白眼,就你那二两身材她还不稀罕,一手护好衣带,讽刺道:“王爷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嗯?那不堂皇你便同意了?”墨彧轩站直身子,仍比她高出一头,眸光温柔的看着她。

“做梦!”络青衣吐字清晰,一字一句,看了眼窗外的太阳,心下一沉,快一个时辰了,再不回去皇帝定会大怒,殃及池鱼,这混蛋该不会是在拖延时间吧?又怀疑地瞅了他一眼,“王爷若不进宫,奴才便先回去回话了。”

想走?

这是墨彧轩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嘴角轻勾,“小青衣不试试怎么知爷不会随你进宫,嗯?”

“你进不进宫与我有何干系!”络青衣一句话将他堵回去了,脚下已经迈开步,这混蛋真有意思,就是削了爵位又与她有半毛钱关系?

墨彧轩挑眉,笑而不语,要是小青衣知道沐羽在他手里,知道他去过芳华楼,知道她与无妙的关系,更知道她真实的容貌,还不知道小青衣会不会这么想呢!

“笑什么?”

“笑你还真是不机灵!”墨彧轩不动声色的走近她,好以整暇的开口。

络青衣撇撇嘴角,刚抬步,声音一冷,“手拿开!”

墨彧轩轻笑一声,话语中充满了霸气,“爷还没允许你走。”

“好狗不挡路!”络青衣怒气汹汹的看着他离自己胸前仅一寸的胳膊,胳膊伸直拦住她的去路,而那飘逸的衣袖如白色帘绸垂了下来。

“这是爷的房间,有本事你狗急跳墙。”墨彧轩未放下手,眸光悠悠。

提起墙络青衣就有点心有余悸,她可是没忘了上次那突然蹿出来的神兽,肩膀虽然不痛了,可那五道爪子印不浅。

“放心!爷的府邸,比皇宫安全。”墨彧轩缓缓放下胳膊,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袖口,自然看穿了小青衣在想什么。

络青衣意味深长的睐了他一眼,缓缓一笑没说话,见他放下胳膊,也不管这混蛋拦不拦着,迈开腿就往外走。

“小青衣还真是不乖!爷说了,没允许你走。”墨彧轩缓缓转过身,眯着眸子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袖中一条白色的锦绸飞出圈住了她的腰,向后一扯便将她拽了回来。

络青衣气冲冲地瞪着他,谁知那男人忽地一笑,神情一软,将她压在墙上,不再说话,温凉柔软的唇瓣便压了下来,堵住她的破口大骂。

上次亦如这般,真是混蛋!络青衣动了动手,反而被他钳制的紧,唇上那抹温凉有些透骨,带着一丝好闻的幽兰香。

墨彧轩完全不给她半分反抗的机会,眸子盯着她一脸恼意与浑身不断散发的杀气,笑道:“别这么看着爷,你方才不还要找个东西将爷的贱嘴堵上?唔,你不找,爷帮你找了!”

络青衣后背抵在墙上,双手被那人禁锢不能动弹,气恼的用脚去踢他,刚伸出脚便被那人紧紧的夹住,唇上又用力了几分,惹得络青衣嘶了一声,瞪着一双喷火的明眸看着她。

“乖,听话!在乱动爷怕控制不住让你今天出不去这道门。”声音蓦然如水温柔,溺含着几分柔情,紫眸更是温柔的凝视着她。

“衣冠禽兽!”络青衣想着她怎么就比不得这人的无耻了?她都这么不要脸了,怎么还有人比她更不要脸?

“唔。”墨彧轩轻笑,“衣冠禽兽若是惹急了,是会兽性大发的,所以你还是老实些,爷便正人君子一些。”

正人君子?他还知道怎么读?真是稀了奇了!

墨彧轩见她不再乱动,溢满笑意的眸子轻阖,微微侧头,轻柔缠绵,渐渐松开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抱着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抵在墙上,将她揽在怀中,深深缱绻。

络青衣仰着螓首被动的承受,思绪一度被他席卷而来的温柔占据,想要挣开那道枷锁,却总被拽回,无论多大的力气都逃不开。

她看着男人微闭的眸子,如玉的俊颜,感受着周身泛起的温柔,手中的银针又收了回来,上次都会被他发觉,这次更不会管用了,敢放开她的手便说明这男人根本不怕她有动作,或是说,正在等着她有什么动作!

“唔!”络青衣小脸疼得一皱,她都没动了这男人怎么还咬她?!气急的络青衣并没发现墨彧轩吻的更加温柔,轻阖的眸子眨了眨,那一瞬间,笑意更浓。

“王爷!”奕风刚从暗处闪了出来便发现这一幕,惊讶的合不上嘴巴,呆呆的看着他家王爷正在欺负…青总管…

墨彧轩眸子突然睁开,寒气上涌,不过一瞬便又散去,压在小女人唇上的清凉缓缓离开,对她浅浅一笑,“爷还是喜欢听话的小青衣。”

络青衣猛地用手推开他,使得墨彧轩向后退了一步,而她自己的后背撞在墙上,牵动了肩膀上尚未完全好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墨彧轩轻轻一笑,胸腔轻轻的震动着,笑声愉悦,一袭白衣更衬得他潋滟无双,风华倾世,一双眸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眸中划过无数情绪,一一分辨不明。

“王爷…”奕风额头冒着虚汗,不是他不怕死,胆敢二次开口,若不是太子殿下在外催了,说什么他都不敢进来打扰,再看青总管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顿时替他捏了一把汗,不会是在想着如何报复吧?想让主子吃亏可不容易,若是像青总管这样每次不仅捞不着半点好处还总把自己搭进去,也是醉了。

“说!”墨彧轩声音一凛,冒着寒意,吓得奕风倒退一步,低下头,恭敬道:“太子殿下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让属下通知您皇上及众大臣还在九霄宫内等着,青总管也不宜在继续耽搁下去。”

墨彧轩哼了声,丝毫不放在欣赏,摆了摆手,云淡风轻道:“去给爷备辆车,准备进宫。”

络青衣猛地抬头看着他,咬着牙道:“爷您不是任性不是狂妄不是傲娇么?我没求着你,不还是进宫了?”

“你求了。”墨彧轩眉眼氤氲,染上几分魅惑,转身向外走去,引人遐思,“爷觉得一吻不尽兴,你说呢?嗯?”

奕风同情的看了眼络青衣,似乎无奈的叹了一声气,给面前那位爷把门打开,自己则跟着他身后走了出去。

络青衣磨了磨牙,又揉了揉脸,瞥了眼桌上的那副画,冷哼一声,看见墨盵嘢那身十分显眼的杏黄色太子服,平复了呼吸,一甩袖子大步跨了出去。

“想请九弟进宫可真不容易!”墨盵嘢邪魅地扯着嘴角,耐人寻味的看着随后走出的络青衣,似在想着什么。

墨彧轩不知从哪变出那把泛着翠绿波光,清透晶莹的玉骨扇,漫不经心的在手中转了个圈,意有所指,“不过是皇兄之前用错了方法。”

奕风不敢抬头,他知道王爷指的是他被太子殿下威胁一事,他知道,那时即便是太子爷杀了他,王爷也不会出来。

“依这么看来,本宫之后是用对了方法。”墨盵嘢将视线挑向络青衣,一双诡谲的凤眸讳莫如深,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墨彧轩哈的一笑,扇子一下下打在手心,懒洋洋道:“皇兄请吧,若再让父皇等下去,那帮老头子的口水便能淹死臣弟了。”

墨盵嘢收回视线,又看了眼墨彧轩,不再说话,微微颔首后向王府门口走去。

墨彧轩回头看了看停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络青衣,轻笑道:“青总管是怎么来的?要不要与爷共坐一辆马车?”

络青衣扯了扯面皮,讥笑着:“没爷的身子金贵,再说爷的马车也不是谁都能坐得起的,我向来惜命,王爷您请。”

墨彧轩听她说惜命时便好笑地看着她,这小女人拒绝的真干脆!唔,他又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会在马车上对她图谋不轨,嗯,不过他有想过。

……

九霄宫

此时人人等的心焦,有些大臣看着皇上越来越黑的脸色不禁擦了把汗,皇上很少喜形于色,看来今日真是气坏了!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轩王不仅不务正业,说难听点,更是不把皇上放在心上,有些…有些混账!

“太子和青总管可是带着轩王来了?”墨泓连声音都与以往的平静不同,此时隐隐波涛汹涌,令人不敢想象若是轩王真敢抗旨不来,皇上会做出什么事!

底下的侍卫不禁捏着汗,神色紧张,声音颤抖,“回皇上,太子爷与青总管…”回话的侍卫特意说的慢些,希望这时候能有消息传来,即便是他们已到宫门口也能缓和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

“朕就问你来没来!”墨泓似乎等不及了,浑身散发着阵阵怒气,眉宇间笼上层层云雾,英俊的面容不怒自威。

“没…没有…”那侍卫磕磕巴巴的开口,头也不敢抬,身子微微打着颤。

“滚下去!”墨泓声音沉重,重到几乎令他们喘息都在压抑,重到每个人都摸了摸脖子,原来脖子还在。

“是…是…”那侍卫吓得脸色一白,连滚带爬的消失在大殿中,他从没见过皇上如此生气,轩王…轩王就不能皇上一个台阶下么?

要是用络青衣的话来说,那便是这混蛋矫情!没有一刻不是在犯贱!

可她不知,墨彧轩又何时对别人矫情过!又何曾对别人犯贱过!

“雪月轩王藐视皇令,行为恶劣屡次不改,故朕今日有意废了他轩王的爵位,恢复其皇子身份,众卿可有何意见?”墨泓靠在龙椅上,满是威严,明黄的龙袍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凌丞相左右看了看,立即躬身出列,“还请皇上三思,轩王的外公盛老将军及其两个儿子皆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盛妃娘娘为生下轩王芳魂早陨,皇上那时悲痛不已,曾说念九皇子孤苦,故封为我雪月轩王,享有亲王待遇他人不得有议!那时的轩王也不过刚满月,皇上便立此决心,轩王者,终生不废!如今因轩王…王爷的作风便要下旨废除,便是看在老王爷与盛妃娘娘的面子上,皇上不应再给轩王一次机会?”

“丞相此言差矣,若不是轩王开了醉璃苑,我雪月又怎么好此男风?败坏我朝纲!轩王身为雪月皇子,便不该与男怜厮混,坏我雪月在翾曜的名声!”一大臣见凌丞相提及盛妃时皇上松动的面容,以及回忆的神情,立刻开口阻止。

“若不是盛老将军携其二子镇守边关,岂有我雪月今日的安定?”凌丞相语气凛凛,丝毫不退让。

“哼!”那大臣冷哼一声,“微臣知道盛老将军对凌丞相有知遇之恩,只是此事不容得丞相感情用事!我雪月可安定了?前些日子幻银林万兽倾巢可是安定?再说翾曜各国,从未有一人生下来便是紫眸,钦天监也早算过,轩王命里带煞,保不准哪日便乱我雪月!”

这意思就是说墨彧轩出生害了她母妃?又因他的煞气克了他的外公与舅舅?真是笑话!

络青衣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这样的话,特意仔细的看了看不遗余力打击墨彧轩的那大臣是谁,好日后感谢感谢他,即便是笑话也是好话,解了她一半的气。

“李尚书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善沢大师曾说轩王只会佑我雪月,何时说过会乱我雪月?你勿要胡说!善沢大师受世人推崇,你说他可会说瞎话?我雪月玄技九段的第一人便是轩王!”凌丞相气的一甩袖子,将头转了过去。

“丞相…”那大臣还欲再说,便听上方一道冷冽低沉的声音传了下来。

“够了!”墨泓听两人的对话只觉胸中一团怒气,猛地一拍桌子,桌案颤了几颤,众人的心亦是跟着颤抖。

“众说纷纭!朕若不阻止你俩便吵到明日去?”墨泓扫着下方众臣,眼见的瞥到门口的络青衣,在往后看,没有看见他想看到的那个人,揉揉眉心轻吐了一口气,“青总管。”

众人一听这名字,先是一愣,青总管回来了?可为何不进来?顿时所有人将头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向门口,络青衣正从南常手中接过那拂尘,见所有人回头看她,呃了一声,这么多人一起看她她会害羞好吗?

“奴才在!”络青衣一抖拂尘,恭敬地半弯着身子,下次当众叫她能事先提醒一声么?

“进来!”极其有威严的落下一句话,使得众大臣将头转了回来,一个挨一个的站好。

络青衣弯着身子走了进来,知道皇帝想问什么,于是还没等他问便开口道:“轩王随奴才进了宫后便不见人影,太子殿下带人去找了。”

此话一落,众大臣更慌了,在这节骨眼上轩王出什么乱子?他还真是不把皇上放眼里了!皇上仅是削了他的爵位都是轻的!

墨泓额头青筋一跳,大手紧紧握了握,压抑着愤怒:“不见了?”

“嗯,也许是轩王后悔进宫又回府了。”络青衣编着瞎话,开始火上浇油,果不其然,李尚书十分应景的附和一句:“皇上您看,轩王可不仅仅藐视皇令而已啊!”

络青衣闻着声音看了过去,这老头长的贼眉鼠眼的,不过说的话还挺中听的,似乎她也没觉得在此刻添油加醋的抹黑某人有什么错。

墨泓深邃的看了李尚书一眼,并没说话,大手握的咯吱响,整座大殿极为寂静,均是清晰的听见了皇上的愤怒,有些人迫于威压已经吓得脸色惨白,身子发抖。

络青衣垂首站在一旁,嘴角几不可见的勾起一抹弧度,以前是她太心软,从今日她和墨彧轩之间的账定要一笔一笔的好好清算!虽然她也不知为何只要靠近墨彧轩心底总有一股亲切感,让她始终下不去决心。

又或许,只有墨彧轩知道原因,不过她不知道罢了。

“朕意已决!今日起…”

“皇上!”凌丞相不要命的打断皇帝的话,老脸一白,噗通跪了下去,“还望皇上三思!”

墨泓不去理会,闭上双眼,片刻后再睁开,眼底寒意散去不少,无比威严道:“废除九子墨彧轩的轩王爵位,收回其轩王府邸,赐流轩宫,仍是皇子名号!”

“皇上…”凌丞相哀戚的叫了一声,痛心疾首的看着上首的帝王,盛家就留下这么一个外孙,如今连赋予的荣耀也要剥夺,没了王爷身份的依仗,墨彧轩,将受到多少人的明地指责,从前那些人还顾忌着他轩王的身份,如今又怎会忌惮?身为皇子,更不能随意动用玄技,墨彧轩今后的路再不易走!

“求情者,与其同罪!”墨泓看了眼面色痛苦的凌丞相,站起身走到桌案旁,负手而立,威严尽显。

络青衣抬头看了眼那站在最上方的帝王,想着皇上还真是狠心呢!这时候根本不讲什么父子情深,更遑论两人本就没什么情深。

“父皇此举甚好,儿臣是不是来晚了?”轻佻散漫的声线悠悠传入,一袭白衣卓然的男人缓步入了大殿,语气虽慵懒,背影却笔直如松柏,傲骨天成,身后跟着杏黄锦袍的墨盵嘢,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殿中。

墨泓看着墨彧轩一步步走到台阶之下,眼里聚拢风暴并未开口。

墨盵嘢走到平日站着的地方,看了眼跪在地的凌丞相,低声道:“丞相还是起身吧。”

凌丞相灰白着一张脸,见墨彧轩挑眉向他看来,“凌爷爷起身吧,地上凉,跪着多不好,再说父皇也没让你跪着不是?”

凌丞相的身子剧烈的一颤,灰白的脸色渐渐缓和,怔楞的眼睛缓缓恢复了几分清明,看了看没说话的皇上,踉跄的从地上站起身。

墨彧轩转过头,仰头看着十二道玉宫阶之上的墨泓,笑意盈盈,“气大伤身,父皇别皱眉,雪月还要父皇撑着呢。”

墨泓抿着唇,忽然想起多年前杏花树下,一温婉女子身着浅粉色纱衣,伸出手替他抚平眉头,那是她说:“你心事重,都聚在眉头了,让我想不知道都难,有事不如与我说说?”

那是在他面前唯一自称我的女子,那也是不管流年几瞬,心里依旧舍不去忘不掉的女子。

墨泓似是叹了一口气,为何轩儿的性子与盛儿差别如此大?

以李尚书为首的几名大臣有些不敢置信,九皇子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爵位被削,反而淡然随意,九皇子也是男人,为何他不注重权势?

李尚书又偷着瞅了眼墨盵嘢,那一身的威仪气势令他又收回视线,十分的小心翼翼。

墨盵嘢余光瞥到李尚书看来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你有什么话想说?”墨泓声音虽依旧强硬,可神色任谁看了都是软了几分。

凌丞相期待的看着墨彧轩,希望他说些什么,毕竟皇上这么问就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若他肯开口求情便由转圜的余地。

“既然削了儿臣的爵位,那儿臣的醉璃苑可否留下?府邸可以不要,可醉璃苑…是儿臣的心血。”墨彧轩的确是说了,不过凌丞相更希望他不说,这不是雪上加霜呢么!

络青衣眨了眨眼睛,眸底划过一抹疑惑,墨彧轩想自寻死路?在自掘坟墓?

“心血?”墨泓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若你解散醉璃苑,朕便恢复你轩王的一切荣耀,方才的一切朕都可以收回,你愿是不愿!”

墨彧轩面色的笑意收了起来,同样紧紧抿着薄唇,余光瞥到向他看来的络青衣,嘴角一点点勾起,声音清脆响亮,掷地有声,“儿臣不愿!”

“好!好一个不愿!”墨泓不再看众大臣是怎样惊讶的神色,甩着宽大的袖袍走下宫阶,“九皇子墨彧轩于今日搬进流轩宫,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