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了?”

“要不你把耳朵捂住?”

“麻烦!”奕风不耐的说着,两只手捂住耳朵,“快点!”他才不想在这给人当如厕的门神。

“还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无妙磨牙,恼恨的拍着床板起身,袒露着上身在她面前系好衣带,拿起床里侧的包裹背在身后,又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这才走出去。

络青衣环顾了眼房间,也随之出了客栈。

客栈门口奕风牵了马匹,将缰绳放在她手里,不放心的嘱托,“九…青姑娘要拽紧了绳子,不要过于用力抽打马匹,属…我问过老板,这马已是最好的一匹,若青姑娘用力过猛,马匹容易发狂。”

“我知道。”络青衣点头,在清流与奕风惊讶之际翻身上马,一提马缰,转头看着很是讶异的两人,“走吧。”

“不等清泽吗?”奕风踏上马镫,飞身上马。

“他会追上来的。”络青衣拽紧马缰,抽动鞭子,骏马扬蹄跑了出去。

“她会骑马,你的担心很多余。”一直坐在马上的清流眸光落在马上纤细的身影,清澈的眸光添了些深意。

奕风看了他一眼,“没有爷的吩咐,谁都不敢查青姑娘的来历,就来她因何会女扮男装出现在皇宫之中,爷都不清楚。”

“爷为什么会不让查?”

“爷说谁也不能查,他只想有一日听青姑娘亲自告诉他,他不会相信那些查出来的东西,只因他只信她。”

清流嗤笑一声,“爷还真是宠爱她。”

“爷为了青姑娘不能修炼玄术的体质,不顾自身危险前去炎狱为她采摘无极莲,自然宠爱。”奕风说完,见清流面色微变,咳了两声勒紧马缰策马于络青衣身后。

清流眸子一眯,眸光忽明忽暗,转头看向络青衣逐渐远去的身影,嘴角凝练起十分嘲讽的寒意,拽紧马缰悠悠跟了上去。

……

“雪儿师姐,近日院长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出明月学院一步,要是让院长知道了,定然很生气,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晓芸拉着明月雪劝说,这林子处处透着诡谲,即便是白日,她也是害怕的。

明月雪挥开她的手,俏丽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要是怕了就先回去,不许将我的行踪透露给爹!”

晓芸有些急了,师姐不回去她又怎么能独自回去呢?“师姐,这地方白天都这么阴森,到了晚上更是不必说了,何况你还要穿过这片林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有完没完?”明月雪面色不悦,“躲过我爹的监视跑出学院本就不容易,你还要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你若不敢走,我就自己走,回了学院可不准跟我爹说我跑出来的事!”

“师姐。”晓芸很是为难,“你不跟我回去,要是被院长发现了,院长一定会重重责罚我的。”

“当时可没逼着你跟我出来,是你自己非要跟着,如今还是白天你就怕了,怕了就回去领罚,别在这烦我。”明月雪鄙夷的瞥了眼晓芸,心中厌烦的走进林子。

“师姐…”晓芸见她走了进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也跟了上去,拽着她的袖子轻扯,“师姐,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能有什么安危?”明月雪哼着,“我倒是担心他的安危呢。”

“哪个他?”晓芸有些不解,杨栾,言晟,篱书三位师兄正在养伤,雪儿师姐究竟担心的是哪一个?

明月雪忽然露出痴痴的笑,“就是那日在客栈样貌俊美的白衣男子,你忘得这么快?”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还记得那小二说他走的时候脸色发白,她就不自觉的担心到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机会逃了出来,就是要去找他的。爹说她配不上他,爹他凭什么认为自家女儿配不上他?想她青桐城第一美人,如何会配不上他,她偏不信,定要找到他好好问问肯不肯娶她。

“他呀…”晓芸回想起客栈那风流卓然的白衣男子,脸颊也不由的飘红,她怎么会忘呢,只是…想不到师姐会想着去找他,不知道跟在师姐身边是不是就能看到他了,她有些期待。

“你这是什么表情?”明月雪回头睨了她一眼,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娇斥道:“不许你喜欢他,就算你是我师妹也不行!”

“师姐,我…”晓芸刚想为自己辩驳,却被明月雪冷冷呵斥一声,“闭嘴!”

“我错了,师姐。”晓芸低下头,面上满是尴尬,对于明月雪的无理与刁蛮她只有认错的份,谁让她爹是院长呢!

“哼!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错了,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也在想他,看我不收拾你!”明月雪骄横的开口,他只能有她想着,别的女人哪有资格跟她抢男人。

“晓芸不敢了。”晓芸将头垂的很低,她不敢去肖想,更不敢惹怒明月雪,待回了明月学院只怕会没好果子吃。

明月雪白了她一眼,折下身边一条柳枝,拿到手里摇晃着,像是练剑般发出唰唰声。

晓芸脸色极其难看的跟在身后,也没在意身后的柳树哗哗作响,浓密的枝叶中露出一双翠绿幽暗的瞳色,盘踞在柳树上巨蟒吐了吐宽大的信子,两只眼睛盯紧眼前的美食,悄悄从树下滑了下来,钻于草丛内,甩着长而粗的尾巴。

“雪儿师姐,你听没听见什么声音?”晓芸瑟缩了下身子,总感觉四面吹来的都是凉风,穿再厚的衣物都不能抵挡。

“大白天的你怕什么?”明月雪眸带鄙色的瞥着她,嘲笑她的胆小,“你要是害怕,随时都可以走。”

晓芸咬着唇,这大白天的,应该是她在自己吓唬自己。

明月雪冷哼着继续前行,眼光扫着参天的古树,讥笑道:“他们竟然不敢进这林子,真是没种!不就是一些朽木遮蔽了阳光么?这也值得害怕?”

随着哗哗声越来越响,晓芸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明月雪怒道:“怕什么?不过是风吹树叶,这也能给你吓成这熊样?”

晓芸颤抖着抬头,瞳孔忽然紧缩,面色吓得雪白,啊的大叫一声指着右边,“师姐,有老虎!”

“老虎?”明月雪扭头,便见一只老虎张着血盆大口,眼中毕露凶狠的看着她们,猛虎见他们发现了自己,仰天长啸,在地上挠着爪子,蓄势待发的准备扑向她们。

“快…”明月雪慌乱之中抓住什么,“快走…”

“师姐!”晓芸叫着倒退,惊惧的看着被明月雪握在手里的活物。

“公子,别走呀!”明月雪见这两人都没搭理她,拎着衣裙小跑上前,也不管晕倒在地的晓芸,追到凌圣初身前。

凌白立刻伸出胳膊拦住她,“这位姑娘请自重,虽然隔了老远就听见姑娘的哭叫声,可我们并没打算出手相助,还请姑娘不要纠缠。”

“若你们没出手,那些蟒蛇又是怎么退下的呢?我知道公子不是好大喜功那种人,小女实在心感钦佩,不知公子可否将小女带在身边?”离得近了,明月雪更加看清了凌圣初那俊美淡漠的模样,俊挺的鼻梁,冷然的眸光,如琅琅玉树的气质,和那同样一袭白衣的男子相比,真是难以抉择。

“姑娘倒是有意思,我都说了我们公子不曾出手,姑娘怎么反而还赖上了?”

明月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两位别误会,小女和师妹被困于此,只是想跟随公子走出这片林子。”

“公子?”凌白侧头,问着凌圣初的意见,毕竟将两位姑娘留在蟒虎之森是件危险事。

凌圣初只淡淡的看了凌白一眼,凌白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看向明月雪,眼中有着几分愧意,“姑娘,我们公子不喜生人跟在身边,还是各走一边的好。”

“可小女并不识得出林的路,若那些蟒蛇再袭来,小女定要成为他们的腹中餐了。”明月雪摸着自己的脸颊,凄凄道:“公子可是忍心小女被那蟒蛇吞入腹中?”

凌白拦住她欲上前抓住凌圣初的手,语气生硬,“还请姑娘自重,我们公子更不喜生人碰触!”

“公子…”明月雪按着眼角,楚楚可怜的仰首企盼,多么希望凌圣初能抛给她一个眼神。

“哪来的一股子骚味?”凌白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挥了挥,眉头紧皱。

明月雪下意识的后退,放下衣裙,面上尴尬万分,脸色爆红,她总不能方才被那只蟒蛇吓的一不小心尿了。

凌白多瞥了她一眼,瞧见她这副模样,在看她微湿的下襦裙,便知道这股骚味从这女子身上传出来的。

红色苍狼也闻到了这股味道,才看向明月雪,眼中划过一抹蔑视,这种女人还敢来蟒虎之森?真是不自量力!后又想着原来人类的尿也这么臊。

明月雪没瞧见苍狼鄙夷的表情,一副心思都放在凌圣初身上,小声唤了句,“公子,小女唯恐走不出这林子而被林内的野兽吃掉,只求公子好心能将小女与师妹带出去。”

晓芸正巧此时转醒,刚醒便大叫一声,脑中回放着那只老虎向她扑过来的画面。

凌圣初眉心一凝,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聒噪!”

凌白不悦的看着晓芸与明月雪,板着脸色,声音微寒:“若两位姑娘不想被野兽蚕食,最好还是少开尊口!”

晓芸身子一缩,突然看到凌圣初的背影,诧异道:“雪儿师姐,这不是我们要找的那名男子吗?”

明月雪气的怒瞪她一眼,那人让她们少说话,晓芸这是想害死她吗?!

“什么男子?”凌白见凌圣初身形微顿,停下脚步,走向晓芸。

晓芸小心翼翼的抬头,“我和雪儿师姐正在寻找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气质如兰,师姐,前面那个不就是吗?”

明月雪气的跺脚,没好气道:“什么眼睛,你认错人了!”

“有吗?”晓芸从地上爬起,不敢看凌白的神色,望向不远处树下停住的白色身影,小声说着:“真的很像啊!”

“你说的那男子是何样貌?”凌白心里咯噔一声,该不会…他们已经来过了?

晓芸仔细回想着,清秀的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他是我见过好看的人,尤其是那双紫色眸子,漂亮极了。”

紫眸!凌白迅速看向凌圣初,纵身一跃,跃到凌圣初身边,拱手道:“公子,这姑娘应该是先我们见到了九皇子。”

明月雪无比震惊的看着他们,眼中隐隐有着几丝兴奋,那男子竟是名皇子!身份如此尊贵,怪不得爹说她配不上。又不禁有些懊恼,她当时怎么就没留下呢,就算是待在他身边做名侍妾也是愿意的呀!爹也真是的,要是早说出那男子的身份,她早就追出来了,何苦等到现在?都不知道应该上哪里寻去!

墨彧轩牵着络青衣的手,瞥了无妙一眼,那一眼里有着警告与威胁,带着络青衣便要离开。

“丫头!”滟芳华拦住他们,轻咬唇,面容绝世,却多了几分苦涩,“此事是由沁颜所为,与我也逃不了关系,沁颜的命是你的,我也任你处置。”

“尊上!”沁颜惊颤的看着滟芳华,她怎么能认一个小丫头随意处置?她可是炎狱之主!

“闭嘴!”滟芳华淡淡的瞥了沁颜一眼,便看向络青衣,扯出一抹苦笑,“丫头,你相信我。”

“我信你。”络青衣清冷的开口,“若没有你的帮助,我在宫中便生存不下去,这份情,我会还,所以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炼制出解除火毒的解药,自此后,只希望你我可以两不相欠。”

“丫头…”滟芳华神色一震,丫头这是要与她两清,与她决裂吗?

“至于沁颜姐姐…”络青衣笑了一声,冷冷的看着沁颜,“你不值得我叫了三年姐姐!”

沁颜垂首,面上划过一抹晦暗,听见络青衣这冷情的话心里不免一痛,只是她为了尊上绝不后悔,她要断了尊上的念头,只能这么做!丫头说的两不相欠极好,她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丫头,你是否恨我不曾告诉你我的身份?”滟芳华眸光落在络青衣清冷如月的小脸上,似乎很想将一切都告诉她。

络青衣抬眼,笑道:“滟姐姐想错了,我不恨你,也不会恨你,此事你也不知情不是吗?再说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为什么会因为不知道你的身份而恨你?”这话说的极其委婉,若是墨彧轩,她才会恨!

滟芳华,与她本就仅限于朋友之义。

滟芳华面色一痛,丫头已经同她分了界限……

络青衣松开墨彧轩的手,缓步走到沁颜眼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笑了笑,“知道吗?你伤我可以,杀了我也可以,可独独不能碰我的男人!你让他身陷火海囹圄,险些让我失去今生唯一,便不能饶恕,也不能原谅,我也不会恨你,是因为你不值得我去恨!念在三年的情分上,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苦。”

沁颜拨开她的手,仰天长笑,已有癫狂之态,随后双手按在地上,死死的抓着地上的草根,狞笑道:“丫头,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

沁颜忽然抬头,笑的花枝乱颤,声音一轻,“你过来,我告诉你。”

络青衣站在她身前未动,眸底有些冷意。

沁颜眼角笑出了眼泪,眼泪沿着眼角滑落,落在草地上,渗入泥土之中。

“罢,罢,罢!”沁颜双手撑在草地上,费力的站起身,甚至因为不稳反而摔倒在地。

络青衣手心微蜷,冷眼看着她咬着牙忍者疼痛踉跄站起。

“青丫头。”沁颜哭笑着唤她一声,猛地后退数步,双臂一抬,如同落了线的风筝掉入火海。

络青衣还是听见她那道轻唤如雾的声音,我是真心对你的。

络青衣蜷起的手心攥紧,却被身边人掰开,十指交合紧紧而握,她侧头看着轻挑而笑的墨彧轩,眸底闪过一抹痛色。

墨彧轩将她扳正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叹,“小青衣,爷都快饿死了,你要好好的给爷补补。”

络青衣闷在他怀中笑出声,捶了下他的肩膀,从他怀中退出,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那走吧,我让奕风清流给你多备点虎鞭鹿血什么的,补补亏损的气血。”

“你说我八岁离开忘赟,当时你多大?”络青衣不禁好奇,八岁只身离开,她佩服原主的这份勇气。

“五岁!”无妙白了她一眼,“我五岁的时候哪记得你长什么样子,眠月皇室的血脉不少,小爷到现在都没能记全。”

络青衣嘴角一抽,皇帝果然是天底下最大的嫖客!

眸光轻闪,她并没错漏无妙话中的细节,忘赟皇帝的血脉不少,出走一名八岁的孩童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去寻找?难不成原主当初是身负什么秘密来到雪月?

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当初她只想知道原主为什么要进宫扮作太监,还有她香消魂断的原因。可现在看来,当这些事情连在一起,可就没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