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知行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里,她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猜测。早在老爷子那么高调对外宣布陈淮阳的婚事,她就有些担心,担心报纸会被人有心人看到。现在担心终于变成现实了么?

在X市对她身世有透彻了解的除了谭阅只剩下姐姐和姐夫。世上最难揣测的东西莫过于人心,他们会不会在关键时刻揭发她,以前她会认为一定不会,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确定。

孟棠不安地看了陈淮阳一眼,他好像并没有把谭阅的话放在心上,像个大孩子一样低头做鬼脸逗小知行笑。

陈清远回来时神色有些凝重,他看了眼小知行,对众人道:“球场的工作人员说没人在找小孩儿,所以他很可能是被父母遗弃在这里的。我已经报警了。”

此话一说出口,刚勉强被陈淮阳逗笑的小知行不笑了,撇了撇嘴角,两道小眉毛也皱成了八字形,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孟棠几次看着陈清远欲言又止,陈清远也正好有话和她说,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神在谭阅看来很精彩,陈淮阳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谭阅很适时地在火上浇一把油,笑着对陈清远说:“咦,小叔,这个大宝贝长得也和你很像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和孟棠的孩子呐。”

孟棠有些气急败坏地看着他,“谭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现在最重要的是给小朋友找到父母,而不是在这里说风凉话。你还笑得出来,这很好笑吗?哪里好笑了?”

孟棠心里急得火烧火燎的,语气没控制住放重了。

谭阅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又不甘心地嘟囔道:“只不过开个玩笑嘛,有必要发那么大脾气么。”

可说完他自己隐隐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孟棠的反应过大了,就连小叔也抿着唇不说话。这两个人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可是他是和孟棠一起长大的啊,如果她有未婚生子的经历他不可能不知道。等等……

谭阅暗自心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孟棠,因为他突然想到了孟棠大学毕业回X市之后,有一段时间是通过任何办法都联系不上她的。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如今仔细一算,那不正好是两年么? 而且她甚至都不和姐姐来往了,像她父亲制定的严厉家教,大概已经因为这件事把她扫地出门了吧?

孟棠不知道谭阅在想什么,只不过他的表情十分丰富,经历了一个调笑、震惊、茫然、疑惑、恍然大悟的过程。她大概猜到谭阅确实是误会了。

陈淮阳的眼神也变得很复杂,小叔和孟棠有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他不想往这个方向猜测,可谭阅是那么了解孟棠的人,刚才谭阅流露出那一系列的表情绝不会是装的。

小知行环视了一圈几人凝重的表情,拽了拽孟棠的衣角,小声问:“小姨姨,啊不,姐姐,不是阿姨……我爸爸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这个称呼的问题真的难住了他,妈妈说她是小姨姨,爸爸说她是姐姐,小姨姨自己说她是阿姨,他到底应该管她叫什么?

虽然小姨姨这个称呼只是在耳边闪了一下,但谭阅马上抓住了重点,看来这个小男孩更可能是孟棠姐姐的孩子。亲姐妹本来就长得有点像,姐姐结婚时候他曾当过伴郎,算一算时间也合理。想清楚这一层,他徒然松了一口气,把小知行抱到自己腿上,哄道:“警察叔叔已经在帮忙联系知行的爸爸了,我们带你去动物园玩好不好?”

“我不去了。”陈清远看了一眼孟棠怀里的小男孩,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烦闷,“我还有事。”

谭阅心想正好,最好是他和孟棠两个人带着知行去。可身后突然响起陈淮阳漫不经心的声音,“谭阅你也不要麻烦了,我和孟棠带小朋友去玩就行了,如果有他父母的消息记得随时通知我们。”

谭阅不服气道:“我不麻烦啊?是你麻烦吧,哥,照顾小朋友这种事我比较擅长吧?”说着就去拿车钥匙。

孟棠已经够心烦了,本不想加入到他们两个战争中来,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谭阅,你想酒驾么?”

四人最后在网球场分手,小叔送谭阅回去,陈淮阳开车带孟棠和小知行去动物园。印象中他几乎都快忘了动物园的大门朝哪边开了。

在路上他一直有意无意地观察孟棠,她和小知行亲近的程度的确有些诡异,说是不相识的陌生人,谁信?

于晋站在一个逆光的角落里,一直看着两辆车驶离网球场才接起了电话。他的手机已经响了很久了。

听筒里的女声听起来有些慌张,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于晋,知行呢?你把知行带到哪儿去了?”

“别担心,他很好。”于晋轻笑了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孟然忐忑地在家中等待,直到听到大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她赶紧走了出来,可望来望去也只有于晋一个人,并不见儿子的踪影。

她有些害怕了,走上前去质问道:“知行呢?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于晋大力把车门带上,冲孟然讽刺地挑了挑唇角,“你有多久没这样出来迎接我了?”

他大步往屋里走去,孟然半步不离地跟着他身后,一直跟到卧室。

于晋松了松领带,笑着看她,“我现在要换衣服。”

孟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她太了解于晋这个人,他绝对是吃软不吃硬,她要是冲他发火更别想知道儿子的下落了。只祈祷他还有一点良知,不要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她低叹一声,“我出去等你。”

谁知手刚伸向门把手就被人握了个正着,一抬头看到于晋贴了过来,俊雅的面孔在她面前放大,他忽然贴到她耳边说:“孟然,我想要你。”

从孟棠被判入狱开始,两人之间的矛盾早已上升到了不能挽回的阶段,每天除了争吵还是争吵。要不是为了搜集证据给孟棠翻案,她一定早和他离婚了。这样貌合神离的婚姻实在没任何意义,尤其是他待孩子并不好。

如今孟棠已经出狱,即使他不同意离婚又如何?今早她就把离婚协议书放到了他的办公桌上,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在托儿所的知行不见了。

孟然往门板那边挪了挪,“我现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