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的一个早晨,清欢与宁颢正在冰凝丝被中深深感受着“春眠不觉晓”,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忽然就响了起来。二人吓了一跳。宁颢正要开骂是谁这么不懂礼貌,却发现那人是一间房一间房地拍过去,口中嚷着——

“快起来啦,晴方仙尊请大家去空蒙夜浮喝茶!”

然后,清欢就看到了对面床上,宁颢露出了一副比见鬼还可怕的表情。

“空蒙夜浮?那是什么地方,茶馆吗?”清欢问宁颢。

宁颢满脸“太天真!”,语带哭音道:“哪啊,那是晴方仙尊他老窝!”

老窝?

二人一边爬起洗漱,宁颢一边对清欢解释着。

三神天中最有本事和名望的那些仙尊,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灵地,这也是三神天那么多分支流派的来源。像飞烟镜泊这种,除去是未正式拜师的弟子成长学习的地方,也可算是落迦天的总部。晴方仙尊作为飞烟镜泊的督学长老,同时也是落迦天另一灵地空蒙夜浮的第一执掌。不过他因为“教学任务繁忙”,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倒也都待在飞烟镜泊,但也不是完全不回去。

这不,还要带着他们一起回去。

“回去干什么呢?”清欢问。

“不知道。但一定不、可、能、是、喝、茶。”宁颢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惨痛经历毕生难忘。看来清欢选择失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宁颢满是崇敬地望了她一眼。

二人出了门,云舟已在镜泊边上等着。女孩子的动作总要慢些,男弟子们都已坐在舟中了,女弟子们还在陆陆续续登云。对于大家全是坐着的姿势,清欢觉得很好玩。可她又觉得很没有安全感。虽然刚回飞烟镜泊的时候,云逍已带着她乘过一次。但轻飘飘的云舟,感觉总没有真实可触的飞剑来得可靠。

“不要怕。”一只修长如玉的右手递到眼前,打断了她的犹豫。然后她又看到了宫城遥温柔的眼睛。接下来才发现,大家好像都很有默契似的,将宫城遥左手边的两个位置空了出来。

清欢想着,自己如今也是身怀妙法的人了,胆气便壮了几分,微笑道:“我不怕。”

城遥温和一笑,收回右手。清欢在他身边坐下,只觉身子底下软软的,和坐在床上也没什么区别。可感到无数道视线正灼灼盯视着自己与城遥,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想着若刚才来拉她的是小流,她一定不会有这种感受。

想到寂流,清欢就往四面寻找了一下。正看见寂流坐在靠前些的地方,回过头来向她招手。清欢也对他抿嘴一笑。寂流与云逍坐在一处,清欢只看到云逍俊挺的背影。可只是这一个背影,就让清欢旁边的宁颢面颊红彤彤的。

所有人都到齐,云舟载着四十多个少男少女,向着天际开动了。这是一种比御剑更神奇的感受。清欢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坐着达到如此高的高度。海上的飞烟镜泊不断变小,由这个角度看,便似一颗沧海遗珠。最后完全被云潮淹没看不见了。

他们掠过飞鸟,掠过一层又一层的云,仿佛是要飞到太阳上去。朝霞辉映在少年男女的脸上,他们的面颊是最美好的模样,白衣是最青春的色彩,耳旁充斥的,是最动听的欢笑。原来一群人的山河意气,要比一两个人的壮怀激烈,让人感动欣喜许多。

这是清欢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大集体的美好。

可惜这美好很快就被吓到九霄云外去了。

云舟重重震颤了一下,停了下来。

清欢想也不想地一把拽住城遥的胳膊。过后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她拽的是城遥而不是宁颢呢?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右手反应比左手快,而且城遥给人的安全感要大于宁颢。

城遥轻轻掰开她拽住他衣袖的手指,将她的手握在了手心。

然后,就一直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