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宫晔一面领人进了寨子,举目却见这寨子里头竟颓败荒凉得厉害,眼光轻轻一扫,一面说道,“我们正是听说祁西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欲前往探望亲眷。”

“反正就这一句话,听不听随你们。”胡地罗摆了摆手,满面不耐烦的模样,不欲再谈。

这村寨中的人竟是十分少了,村中颇多空屋。村人们虽不热情,招待却也周到,当即将他们安置住下,奉上饭食。包南海欲要给钱,那些人却是分文不取,民风淳朴非常。唯独想要问他们几句话,却问不出半点来,人人一副讳莫如深,不愿多谈的模样。

这村子自然是遭遇什么变故了,人家既不愿提,宫晔便要他们莫再多问,惹人反感。只提了筷子,让大家用饭,却道是接下来的事情必不寻常,需得养足精力。

清欢早便盯了那装米饭的破碗好大一会,却见一碗饭里,竟有小半碗是沙子。

玄凌往外转了一圈,村人们也正用饭,吃的甚至都还不如提供给他们这些外客的。他回来的时候已微红了眼眶,捧起饭碗,便很快地吃完了。

清欢瞧出来,这实是一名真性情的汉子。再看宫晔亦是不紧不慢地吃着,他这神态就与前几日他们在酒楼中用饭时,并无什么区别。这样的帝王,当得起九五之尊,亦尝得起民间疾苦。清欢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为何当初二哥的选择是他。她甚至都有些忘了,《史实通鉴》上所载,宫晔“弑兄夺位”四个大字。

同样捧起饭碗在吃着的是薛景熙。清欢想起他那一身的刀枪伤痕,也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

薛景熙见她望来,微停了筷子,压低声音道:“吃不下去吧?女孩儿家胃肠细,你还是不要吃了,省得肚子疼。明日到了祁西,应该也就能有正常的饭食了……”

清欢想着,若真那样顺利,倒也好了。

唯一让她觉得意外的,是那不声不响,看上去好像对一切事情都不在意的二皇子。该是自小养尊处优,未吃过半点苦的娇贵皇子,对这普通人都难以下咽的,和着泥沙的糙米饭,竟是随着他父皇一起,闷声不响吃了个碗底朝天。

一顿饭快结束的时候,胡地罗阴沉着面色走了进来,对他们郑重嘱咐,“天黑以后,无论你们听到什么声音,都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清欢这才注意到,他们所待的这间屋子,仅有的一扇小窗,也被木板封死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天黑以后,日间沉寂的土村寨反而相对热闹起来。到处都是村人们走动,并以俚语交谈的声音。

玄凌扒拉了半天被木板封死的小窗,却根本听不出也瞧不见个所以然来。

宫晔忽然看向月无瑕,“景熙啊,你在苍西这带打了三年仗,应该能够听得懂这个地方的俚语吧?”

薛少将军本尊好整以暇看着那个冒牌货,就等着他怎么出洋相。

月无瑕面不改色,“姑父不晓得,这地方的土话,连句习惯跟咱们的完全不同。侄儿在苍西打仗,那还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现在就算还能够听得懂只言片语,连起来那也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