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宁璇觉得真是很难摸清沈桓这个人。自持是个大夫,为村民医治百病,会笑哈哈的与众人善意恭维。可是,当他以厌恶的口气拒绝医治快要死的齐缙时,他似乎显得可恶极了。

但是,宁璇却隐隐觉得沈桓讨厌齐缙可能有深层次的原因,只是那个原因谁都不知道罢了。

她这会脑袋里还嗡嗡嘤嘤不太清醒,但还是使了力拍了拍沈桓的胳膊,努力吐出几个字来:“救他吧……”

不是不知道沈桓讨厌齐缙,但是毕竟一个活生生的人,跟她一起被绑架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且,她跟齐缙虽然只见过寥寥几面罢了,却也没感觉到这个人坏在哪里。

再说,人还是西山村唯一的教书夫子呢,庄保都还宝贝着。若是就这么挂了,估计那些个家里有娃的家长,见了沈桓心里可能都会不得劲。

见宁璇都开口了,沈桓也不好再冷脸下去了,从怀里掏了一只蓝色药瓶出来,朝殷弘扔了过去。音色清冷道:“给他吃十粒,红色的,千万莫吃多了。”

见他那勉强憋狠的别扭模样,殷弘便扬眉笑了,果然还是宁璇说话管用呢。可是等他从瓶里倒出药丸后,整个人脸都黑了。

“师弟!”

他虽向来知沈桓心性难测,炼出的药物也怪异的很,可也不料这防身救命的药丸会小到这种地步!一粒一粒犹如鱼籽般,红黑白三色混杂一团,他是该赞他炼药之术的过于强悍呢,还是鄙视他节省药瓶的吝啬。

沈桓哪还理他,坐在石台上一门儿心思的给宁璇活络血脉去了。反正他要他救人,他也给了药,剩下的事情就跟他无关了,不是吗?

殷弘咬牙:“算你狠!”

知道沈桓是气他帮外人说话,而且还是个他视为仇人的外人。叹口气,尽管挑出十粒红色药丸不是那么容易,但看看地上开始呼吸浅弱殴打齐夫子,他还是埋头挑药丸去了。

沈桓的药,素来炼的药性极其霸道,分量都是算足的。他说用十粒,那便不能多一粒,也不能少一粒。因为,一点点的缺失过余,都是会把救命的药,变成要人命的毒药。

而用药量,只有沈桓自己知道。

好在殷弘幼时也学过些药理,迅速挑了药丸就蹲身给齐缙味了进去,不过不巧的便是,齐夫子意识全无,根本就吞不下去药。

殷弘没法,只能掰开了他的嘴,然后……用手指往里戳。

“……”

宁璇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淡定的移开了眼神,引的沈桓便是一声淡笑。

“还以为娘子会心疼呢。”

听听他那略显吃味儿得戏谑语气,宁璇就陡然想起了那次,他从齐缙家带走她时的事情来。莫不是沈桓还惦记着那事?

可还真是小心眼儿的紧。

宁璇还是头一次这么乖巧情愿的窝在他怀中,此时一身狼狈的她,似乎对他卸下了所有的心防。泪水混杂血迹擦拭不尽的小脸上,染着别样的娇俏笑意,可爱极了。

沈桓终归是看到她为她显露心怀的一笑了,一时受不住诱惑,就低下了头。血色渐回泛着凉意的柔唇,轻轻触碰,便是不可思议的软绵。趁着宁璇发愣的时机,他突破了关卡进入,尝到了独属于少女的馨香,是那样的美好……

似乎,她的味道永远都是那么美好。

他伸手盖住了她惊愕瞪大的眼睛,任由自己眼底的悲色恨意缓缓流淌。在她迟疑着拿来他手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敛住了一切不该有的东西,给了她最后的深深一吻。

“怎么办?突然好想跟你一世都在一起。”

满怀情愫的话语足足叫宁璇呆楞良久,相较之初吻的丢失,她更在意的是……他没有唤她,阿璇。

他说的虽然是陈述句,可是却也带了求回答案的意思,宁璇久久不回话,自然叫本就心思忐忑的他有些生气了。

待宁璇察觉手腕被握的生疼时,看着沈桓那仿佛小孩子吃不着糖撒气似的样子,没来由就笑出了声。

沈桓皱眉:“你笑个什么?”

宁璇憋嘴,面颊上梨涡浅漩,羞赧的红霞还未褪尽,糯糯道:“你长得真丑。”

她有种意识,这可能是两人相处几月来,首次以最真实的一面说话。

反正宁璇不知道长得丑的沈桓会不会有心里负担,但是她清楚看见,他因为她这句话而变了脸色。似乎怨恨,又仿佛是伤心。

“原来……你也这么注重于容貌啊。”话语中,隐含着浓浓的失落。

宁璇皱眉,忙解释道:“不是的!”她还有下一句没说呢!

“好了,我们回家吧,你需要好好打理。”

他好像怕极了她会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便一指盖在了她挑动的唇畔上,压下了她还未出口的话,感受着他留下的余温。然后站起身来,朝殷弘招呼了一声。

大概是沈桓的药制的好,小小十粒喂下,方才还开始咽气儿得齐缙,这会已然能正常呼吸了,连带额头上的窟窿也不流血了。

宁璇松了口气,再看不远处,马车旁四歪八倒的几个人贩子,她便来气儿。

“不能轻易放了他们!这群可恨的人贩子!”尽管她的声音嘶哑,却也没妨碍她表达心中的愤恨。

想想自己初时那种叫天天不应的绝望,也不知这群人贩子究竟卖了多少姑娘,大家会不会跟她一样的绝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只能眼睁睁的被推进火坑,毁掉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