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家的孩子,哪一个不是从小闹到大的,别说吵架了,就是打架都是常事,也没见谁报官,闹到公堂上,还要用律法来惩治。

不得不说,琴琬的这番作为,的确是太过了,不是一个姐姐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琴明彦不过是个五岁多的孩子,十个板子下去,命都差不多没了。

到底得有多大的仇恨才会让琴琬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拌嘴,小孩子家家的,真闹得厉害了,大人训斥几句就完事了,不过是家事,居然还闹到公堂上,只能说,琴琬是故意的。

周围窸窣的议论声让琴东山很满意,他微微扬起下颚,得意地看着琴,不管怎样,外面的舆论对相府有利,如今,他们才是受害者,不管琴明彦骂了琴琬什么,都不过是小孩子的口不择言,不能代表相府的立场,就算圣上知道了,也最多警告他几句,要他好生管教琴明彦,而不会对相府做什么。

琴东山惯会利用舆论,当初还未入仕,还在乡下的时候,他就会利用舆论为自己造势。人,总是爱面子的,就是乡下的无知村妇,在撒泼打诨后,也会顾及自己的面子。琴东山深谙此道,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所以这个伎俩一直保留了下来。之前也用这种手段让琴琬就范,为自己,为相府谋取了不少好处。

尝到了甜头,琴东山自然变本加厉,不断用外界的舆论来逼迫琴琬就范,当然,他手段高明,既不会让琴琬反感,也不会让琴琬觉得勉强,相反,琴琬还是十分主动地把这些好处送上。有些东西来得太容易,琴东山就自认为只要他控制了百姓的悠悠众口,就能拿捏琴琬的一切行为。

所以,京兆尹的人还未到相府拿人,琴东山就想好了对策,现在看看,效果很好。只是,琴东山到底是个男人,心思与纪氏不同,纪氏并不在乎外界的舆论能否挽救相府的声誉,也不在乎从这场官司中,相府能扭转多少局面,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儿子。

眼看着琴明彦被官差带了过来,而琴东山只顾着与琴琬耍嘴上功夫,纪氏就急得直跳脚。

她以为,琴东山也是宠爱琴明彦的,断不会让他受一点点委屈,到了最后关头,琴东山一定会为儿子说话,可从开堂到审问结束,琴东山竟然连句辩解都没有,更别说质问了!

仇恨地看着琴东山,纪氏想到这些年她为相府的付出,为琴东山的牺牲,得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牺牲了长子的“嫡子”之位,现在,又要牺牲小儿子的名誉和前途。

凭什么?

纪氏就不明白了,为了个什么都不是的琴琬和草包琴睿焯,就要牺牲她的儿女?

琴琬能给相府的好处,不就是那些,现在,琴明月才是太子妃,能给相府庇佑的,只能是琴明月!

至于那所谓的护国公?

呵呵,说句难听的,边关的战事已经打起来了,依着那人告诉她的那些事,护国公能不能回来还得两说呢,更何况,六年前,他们与琴琬撕破脸后,护国公非但没有继续帮助琴东山的仕途,还下了不少绊子,若不是琴东山有能力,又善于钻营,也不会保住“丞相”的位置。

在纪氏眼里,如今的相府已经不需要护国公,更不需要琴琬,他们有什么好忌惮的?

虽然记恨上了琴东山,可纪氏很聪明,不会在外面驳了琴东山的面子,更何况,公堂之上,就是琴东山也不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制止京兆尹的判决。

深吸了一口气,纪氏幽幽地朝琴琬看去,今日的耻辱与伤痛,她会数以百倍地要回来。

琴明彦心里害怕,却也牢记了之前琴东山对他的嘱咐,从小到大他从未受到过这种屈辱,羞愤的同时,也让他看清了“嫡庶”的区别,如果他是嫡子,受屈辱的就不是他了。

他很聪明,知道这里不是相府,不是他大喊大闹就能随心所欲的,他知道以琴琬的身份,要他性命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他只要扮演好一个被任性嫡姐迫害的可怜人。

只是,一想到等会的皮肉之苦,琴明彦还是冷不丁地哆嗦了两下。

公堂上,众人心思各异,其实,也不过是眨眼的工夫。

琴明彦被官差押着,走到琴琬面前,重重地跪了下去,“六姐,明彦口不择言,胡乱说话,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明彦。今儿,明彦得了教训,以后断不会做出不符合身份的事,更加不会污蔑六姐姐。”

瘦瘦弱弱的一个男孩,跪在地上,红着眼睛对座位上的琴琬说着低声下气的话,先不说琴明彦究竟对不对,光是这副场景,就让琴琬陷入了道德的风口上。

可琴东山明显低估了琴琬无所谓的程度,她只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我也是为你好,今儿你口不择言骂的是我,我可以不计较,随着你,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可,若是我纵容了你,让你养成了刁蛮的性子,日后你在外面闯了祸,我今日对你的纵容就是害了你。所以,我才让你得个教训,只有罚得狠了,你才会长记性。”

琴琬一副慈姐的模样,“我宁愿你现在怨我,也不希望你养成狂妄自大的性子,日后犯了无法挽回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