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东山能混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也有他八面玲珑的本事,能摸到一些老皇帝的心思,所以,当弹劾琴明轩的折子被提出来,老皇帝沉默的时候,琴东山的脑袋就转开了。

朝堂上,众人各抒己见,争论得不可开交,老皇帝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任凭两拨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琴东山心里打鼓了。他知道,老皇帝是要借此机会敲打他。

所以,当两方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琴东山安静地等着,他原本以为,当两方人马僵持不下的时候,老皇帝会开口决断,最多就是给他个警告罢了,所以他心里并不着急。可是,当老皇帝开口,要琴明轩停职回家反省的时候,琴东山急了。

按理说,只是反省,他不必如此惊慌失措,只要他布置得当,琴明轩回翰林院是迟早的事。可是,先前下定的事,因为如嫣,已经引起尚书府的不满,如今琴明轩又被停职,琴东山担心尚书府那边变卦。他很看中这门亲事,不管是仕途上,还是钱财上,这门亲事对琴明轩很有利,所以,琴东山琢磨着,是不是找琴琬出面。

可他也知道,如今的琴琬巴不得相府的人越倒霉越好,所以他又有些犹豫,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转了两圈,琴东山抬脚朝“莲院”走,这是他习惯性地思维,走到一半后面,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拂袖,转身,朝柳姨娘的院子里走。

“谁在那里!”

窸窸窣窣的,类似哭泣的声音,让琴东山原本就浮躁的心情更加烦躁,朝灌木丛瞪去。

哭声戛然而止,那人似乎踌躇了一番,怯生生地钻了出来。

琴东山眯眼,看着畏畏缩缩的人影,声音不善地说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回、回老爷,”如嫣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奴婢只是想找个地方哭一会儿。”

“受委屈了?”琴东山明知故问。

纪氏虽然被关在“莲院”里,可并不妨碍她对如嫣做点什么,而她的手段,琴东山比谁都清楚,自然也知道这段时间如嫣过得是什么日子。

如嫣慌忙压住隐隐的抽泣,眼底虽然还带着委屈,可再开口时,却是说道:“回老爷,这些都是奴婢该学的规矩,以奴婢的身份,别说是姨娘了,就是通房丫鬟都没有资格,老爷垂怜,允许奴婢跟着少爷,奴婢心里感激不尽。夫人又教了奴婢许多规矩,也是为了奴婢好,免得奴婢闹了笑话,给少爷,给相府丢脸。只是,奴婢蠢钝,学了这么久,连皮毛都没有学会,心里着急,所以就想找个地方哭一下。”

如嫣本就长得我见犹怜,微微垂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惨白的脸色非但没有破坏她的美,还将她的柔弱突出了几分。她本就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青楼头牌,就算摸不清楚琴东山的喜好,也懂得如何展露自己的优势。

所以,当琴东山看到如嫣梨花带雨,柔弱到无所依靠的模样,心里也一柔,放缓了语气,说道:“既然进了相府,那就好好待着,你未来的主母也是个好说话的,你要是入了她的眼,也不是不可以留下来。”

“多谢老爷提点!”如嫣眼睛一亮,忙对琴东山福身。

琴东山不以为意地挥手,正准备朝前走,又被如嫣叫住了,“老爷可是要到柳姨娘那里去?”

“有何不妥?”琴东山难得没有发怒。

如嫣犹豫道:“先前奴婢从柳姨娘的院子经过,正好看到柳姨娘出门,可能是去置办什么东西去了。”

柳姨娘现在掌管相府中馈,虽然经手的事都交给了下人,可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出门办事,比以前自由了些。

琴东山乍一下没了去处,站在原地发愣。

如嫣绞着手帕,试着说道:“要不,老爷到少爷院子里坐坐?老爷已经很久没有与少爷一起喝酒了,奴婢做几个小菜,老爷与少爷尽情喝一杯?”

她说得很委婉,琴东山却是懂了她的意思。

因为如嫣的事,他们父子俩确实有段时间没说过话了,这次琴明轩被弹劾,琴东山也没与他多说一个字,琴明轩到是有几次主动与他说话,可他都敷衍地将他打发走了。现在被停职在家,那孩子心里也是委屈、害怕的。

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句话也不与他说,不为他出谋划策,只惩罚他一般,让他自己去面对,琴明轩能苦撑这么久,着实不容易。

眼下,如嫣的一番话,正好给了琴东山台阶下,他只装模作样地思忖了几秒,遂点头,端着架子说道:“走吧,我去看看他。”

琴明轩将院子里的人全都清出去了,一个人待在书房。

朝堂上的事愈演愈烈,他一个新手,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儿入手,又不敢贸然找上琴明月,要她在太子面前为他说几句话,请太子出面平息这件事。

他一个新入仕的人,怎会与太子有瓜葛,那不是赤、裸、裸地告诉众人,告诉圣上,他是太子的人吗?

而且,这件事就是太子出面,也不一定能保下他,他不是办事不利,而是德行有亏,个人原因,让太子如何保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