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明柔下意识地朝前靠了靠。

琴琬老神在在地说道:“跑。”

“跑?”琴明柔先是不明所以,然后嘲讽地笑了,“县主真会开玩笑,臣妇朝哪里跑?还有,臣妇真的跑了,就是没罪也成了有罪的了。”

“那就没办法了,”琴琬无辜地耸肩,“本县主没那么聪明,能想到的只有这个。”

“县主,你是见死不救了?”琴明柔也豁出去了。

她虽然不懂朝堂上的事,可她从公爹和俞沛的神情上能看出朝堂上局势的紧张。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前一天他们还在朝堂上讨伐玄机子的余党,翌日他们就成了阶下囚。

这段时间琴明柔的日子很难过,之前她因为玄机子的帮助,在俞府独大,甚至连中馈都握在了手里,为了更有说服力,她向公爹和婆婆隐隐透露了一些玄机子的事,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可现在玄机子入狱,他们随时可能被圣上抄家。

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来找琴琬,不惜威逼利诱,也要让琴琬出手。她知道琴琬和她不一样,别说琴琬只是暗中配合了,就是她是主导,圣上也不会对她怎样。

不过朝堂的事就是这样,有盟友就有敌人,琴琬有政敌,护国公有政敌,就是琴睿焯和萧景行也有政敌,只要她稍微透露一点出去,有心的人自然会抓着琴琬的把柄不断深挖,总会挖出点什么。伤不了琴琬的根本,也会让她疲于应付。

之前琴明柔跟在琴明月身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性子,她本就是软硬不吃的,特别是掌管了俞府的中馈后,更是我行我素,谁要是不依着她的意思,会被她变态地折磨。

所以,这次琴琬的拒绝彻底惹恼了琴明柔。

琴家的几个姐妹中,琴明柔之前是最惨的那个,几乎是被卖进俞府的,而且还是个妾。可看看现在,除了琴琬以外,她是过得最好的了,所以,她怎么能狼狈地逃走。

“本县主为什么要救?”琴琬好笑地问道,“你既然决定跟着玄机子,想必早就考虑清楚了,不管什么结果都能面对。与其在本县主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早点跑路,早点脱离危险。你也别想着把本县主卖给别人,现在是非常时期,谁会那么不长眼和本县主作对。”

“好,臣妇知道县主的意思了。”琴明柔突然起身告辞。

桂圆把琴明柔送出了县主府,回到偏房,不解地问道:“小姐,琴明柔就这么放弃了?”

“自然不会?”琴琬最是了解这些人,可是那又怎样?

她就是要琴明柔活在这种恐惧里。

琴明柔不会离开,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风光,琴明柔舍不得放弃。

留下。

留下来享受。

琴明柔知道琴琬不会出卖她,至少不会在圣上那里揭穿她,这就够了。

至于圣上那里什么时候揪出她,琴明柔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桂圆还想再问点什么,可看琴琬的神情,也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疑问,反正不管是纪氏那边,还是琴明柔那边都不会好过,她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琴明月很快就送到了纪氏那里。

起初她还担心,以为自己沦落到了妓子的地步,提心吊胆地到了楼里,知道自己是负责清洗姑娘们的衣物,心里也松了口气。

只不过,在她每日提着篮子挨着房间收要换洗的衣物的时候,总会刻意避开纪氏的房间,不知是因为心里的愧疚,还是想自欺欺人,琴明月认为只要没见着纪氏,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她的事。

可琴明月现在的身份就是花楼里的奴隶,还是最低贱的那种,怎么会让她选择做还是不做。

每日,琴明月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到纪氏的房间去收衣物,最初,纪氏自卑地想要避开,后来,带着几分讨好想靠近,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纪氏在最需要关怀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女儿。

同是女人,女儿能理解她的苦,向女儿哭诉,心里也好受些。

这个时候的纪氏很敏感,她敏锐地感觉到了琴明月对她的排斥和嫌弃,期待地对琴明月说了几句话,换来对方的沉默后,纪氏也死心了,甚至比以前更麻木了。

原本,对琴明轩和琴明彦在楼里打杂的事,她是内疚的,认为自己没本事,好好的一个相府变成琴宅,最后连宅子也保不住,更是让两个孩子卖身为奴,可当琴明轩和琴明彦对她也不闻不问的时候,纪氏心里扭曲了。

她千辛万苦,寄语厚望的孩子,在她最需要关心和帮助的时候,像避瘟疫一般避开她!

她把所有的好都留给了几个孩子,甚至不惜替他们背上了所有的罪名,哪怕是到了楼里,她想到的也是几个孩子,到头来却得到这样的结局!

她不甘!

她一心一意地付出,只换来儿女们的冷漠和避之不及。

仔细想想,若不是琴明轩非要帮着章睿舜做私盐生意,他们不会跟着倒霉,若不是琴明轩急于求成,他们,不对,她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纪氏愤恨地掰断了手里的木梳。

怕和她牵扯上关系?

怕被她连累?

怕丢人?

凭什么所有的后果都要她来承担?

凭什么她到最后却成了罪人?

既然是奴隶,那就做奴隶该做的事吧。

纪氏是头牌,吃穿用度是楼里最好的,琴琬没有亏待她,不管是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还是屋子里的配置,都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