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何奕刚刚睁开眼睛就听到一个好听却有些轻浮的声音。她只需将视线调整了一下,便能看见说话者的容颜。那是个长得异常俊美的男人,乌黑的长发、勾人的凤眼,搭配上一身精致华美的旗装让人有种乱了时代的错觉。

何奕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自己上司的……好友。

“你家头儿还没回来,”见人看着自己不说话,男人慢慢展开手上的扇子,“搜索你的事暂时转到了我这里……呵呵,虽然有些麻烦,却也算发现了好东西。”

何奕的眉毛终于皱了皱,“和我在一起的人呢?”开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沙哑、甚至可以说难以发声。但她知道面前的人听得懂,便也没打算清清嗓子重复一次。

“嗯?有这样的人吗?”男人扬了扬眉,掩在扇面后的嘴角够了起来。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下垂着、像是一直在认真关注一样。

如果是普通女人,早就动心了吧,但何奕却没有感觉似的,视线反而锐利了起来。她回视着面前的男子,安静地、一言不发。

男人也并不为所动,他依旧用那令人着迷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说起来真是神奇呢,从你被破坏的衣服和伤口边缘来看,就算没有立即毙命也不该是……这样的。”揭开何奕身上的被单,男人微笑地指了指她的胸膛,“你知道吗?把你运上直升机……我们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你的伤口就已经在慢慢复原了。从破损的得最严重的心脏开始,一点点的……”

何奕的眉头几乎锁在了一起,“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嗯?能做什么呢?只要处在绝望中就能维持不死的万灵药……” 男人低低笑道,“确实很有研究价值。”

整个病房像是突然降到零度以下,空气也凝结了起来。

何奕虽然没动,但如果眼神能够杀人、面前的男人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而古典男人却只维持着温文尔雅中又带着点骚包的笑容,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何奕。

两人就这么相互凝视着,直到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推开。

“……你们在做什么?”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他一开门就觉得气氛不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请不要欺负伤患,”他叹了口气对古典男人说道,随后走到何奕身边,“你的伤虽然恢复了大半,但受伤的地方毕竟比较要紧、还是得多休息。”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和你一起那位虽然还需要在icu里观察几天,但基本脱离了危险。”

终于来了个靠谱的人,何姑娘长长地松了口气。

“谢了,谢寒。”她闭了闭眼,极慢极慢地坐了起来。

“你要什么,我帮你拿!”被叫做谢寒的男人连忙伸手扶她,“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

“我也要住icu。”何奕没理他,自顾自地起身、淡淡地说道。

“……”

“……”

房里的两个男人一时无语,“呃,不……icu是你想住就能住的地方吗?”古典男人终于蹦不住,哭笑不得地说道。

“啊,麻烦您帮我处理一下,”她不带温度地瞥了古典男人一眼,一字一字地说道,“您不应该为方才的所作所为赔礼道歉吗?绅士。”

古典男人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你倒是变了不少。”他对谢寒点了点头,然后主动接过何奕的手、扶住她。

“您倒是一点没变。”何奕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将人当拐棍使。而谢寒则在接到男人的指示之后,颇为无奈地说了句,“她还伤着。”才走出去。

我是这么无理取闹无理取闹吗?——男人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他眨了眨眼,看向何奕而后者暂时似乎不打算把他当人视之。

“放心吧,他的力量已经很弱了。除了像我这样的,普通人不会再被投入概念。”男人无奈地笑道,“我错了好吧,我好歹是你叔叔,要不要这么开不得玩笑?”

何奕终于看了他一眼,“有些玩笑开不得。”

“是是是,”古典男人扬了扬眉,亲自替她换了拖鞋,“去吧。作为赔礼,医院那边我会替你打点。”

何奕没有应声,她进到明明只有一张床却过分空旷的房间,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旁边。躺在上面的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带着呼吸器,身上插着一堆不明所以的管子,而无论脖子、胳膊还是胸膛也都缠着白色的绷带。何奕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冰冰凉的像是没有生气。

“你后悔什么呢?”何奕淡淡地说着,仿佛是说给男人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何奕自己的声音,但直到现在,她脑海里还尽是男人带着哽咽的哭喊。叫自己不要死,只要自己不死,他宁愿回到原本那只有绝望的生活。

左胸的地方像被拧着,并不是伤口的疼痛,却让她喘不过气来。然而何奕却并没有移开视线,即便将男人看进眼里只会她心脏更痛、呼吸更加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