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进~入酒店包厢,她才知道容铭远约见的其实比行程表上的人要多。

行程表上的张总不过是一个跳板,他真正要见的,是张总的姨姐夫,榕城市检察院的检察官,莫海东。

莫海东是个看起来不苟言笑刚正不阿的中年男子,光坐在那里,就有一股正气荡然而出,根本不像是会跟容铭远同流合污的人。

他就是要找关系,也不该找这个似乎毫无人情可讲的检察官吧踺。

贪污受贿才可以帮他搞定谢明文的事情不是吗?

可惜容铭远却跟莫海东打了招呼,并且十分热络道:“莫检察官,真的很高兴你能给我这个薄面,赏光。”

莫海东蹙眉,似乎并不领情,口气很是生硬的从苏染身上掠过,最后又落在容铭远的身上:“容铭远,你不是说有重要的证据交给我吗?证据呢,别耍什么花样,别以为我今天出来了,你就有恃无恐了。”

“当然。”容铭远淡然自若的帮莫海东斟茶,苏染倒像个看客,安静的坐在一边。

莫海东问:“那证据呢。”

容铭远大方而直接的从上衣口袋里mo出一个银白色的U盘,推出去:“你想要的,都在里面。”

莫海东并没有接,挑了挑眉,又问他:“容铭远,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帮我压下谢明文的案子。”

“不可能。”莫海东一口就回绝了,“这案子明日就要提高给法院,我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你恐怕找错人了。”

“莫检察官,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证据不也显示我只是正当防卫嘛,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我是榕城市的纳税人,你向来奉公守法,也没看过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倒是谢明权,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你们检察院公安机关不是盯了ting长时间吗?你觉得我跟他,孰轻孰重呢。”

一直没说话的张总帮着开腔:“我说姐夫,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谢明权真的是个毒瘤啊,听说还贩毒跟黑道有交易,这样的人才该注意点啊。”

“你以为容铭远就真的是良好市民?”莫海东一句话堵得张总哑口无言,“还有你,别以为你们干的勾当我不知道,商人商人,唯利是图,你们跟谢明权,又有什么区别?”

“姐夫……”张总默默垂下了头。

容铭远叹了一口气:“既然莫检察官这么为难,那这事就按照正常的程序走吧,反正我既然能被保释,就说明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是吧,莫检察官。”说着,他的手就mo上了放在桌上的那个U盘。

莫海东见状,眉心紧蹙,却是一手按住了那个U盘,并且挪到了自己的手边,绷着一张脸,哼了一声:“容铭远,你最好肯定这里面的东西我很感兴趣,不然……”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威胁的意思很是明显。

容铭远点头:“那我恭候莫检察官的消息。”

话落,莫海东就站了起来:“饭你们自己吃吧,我走了。”

“哎,姐夫……”张总站了起来,但莫海东没有逗留,仍是脚不沾地的大步离开了。

张总叹息,容铭远招呼道:“来来来,张总,咱们坐下吃喝吧,莫检察官走了也好,一板一眼的在这里咱们吃着也不畅快喝的也不尽兴是吧,来,坐吧。”

重新回了座位上,这张总满脸喜色,目光却落在了苏染身上,上下打量着,还略带试探:“容总,这位是?”

“新来的秘~书。”容铭远并不看苏染,径直为张总斟酒,“来,张总,外面先喝两杯吧。”

“新来的秘~书?”张总眼睛放绿光,“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可没见你用过哪个女秘~书啊,宋磊呢,不用他了?”

“宋磊是特助,这是秘~书,职位不一样。”容铭远与张总干杯,言语间尽是谢意,“我约了莫检察官这么多次他都不肯赏脸,这次,我可是欠了张总一个大大的人情了。”

“好说,好说。”张总喝了酒,就把目光肆无忌惮的投在苏染身上了,那眼神里火辣辣的意味,看的苏染十分不舒服。

浑身像是长满了刺,坐立不安的,只能靠低头来避开他的刺探。

容铭远自然也是知晓的,好几次不着痕迹的挡在张总和苏染之间,可张总提出了要求:“容总,

既然要感谢我的话,就让秘~书小姐陪我喝两杯吧,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就喜欢美女和酒啊,哈哈。”

苏染不悦,容铭远笑着摇头:“张总,这你就不知道啊,我这秘~书啊,今天才刚上班,我也是带她来见识见识,哪里会这些,张总要喜欢,我待会儿请张总好好去乐呵乐呵。”

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讨论关于女人的话题,苏染心里着实反感,可张总不依不饶的:“容总,早这样的话你就别带女秘~书出来啊,这还有什么意思,来,陪我喝两杯,喝完了这事儿咱们就过了,你也不欠我人情了。”

容铭远蹙眉,似乎显得有些为难,苏染却突然站了起来,笑盈盈走到张总身边,拿起酒壶:“张总可要说话算话,我陪你喝两杯就是。”

张总一愣,立刻拍掌:“有意思,有意思,容总看到没有,巾帼不让须眉啊,来,咱们换个杯子,干了!”

他说的换个杯子,就是把一小杯换成了高脚杯,满满的两杯白酒。

这要一下子干下去,不死也得去半条命,苏染笑着端起一个酒杯,容铭远出手阻止:“张总,还是我替她喝吧。”

“哪能呢,容总,你这样怜香惜玉我可不高兴了。”

“是啊,容总,我可以喝,没事。”苏染推开他的手,就仰脖灌了下去,刚开始喝下去火辣辣的,从嘴里灼烧到胃里,可到后面,竟是麻木了。

容铭远第二杯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喝了,她笑:“容总,你这是准备砸了我的饭碗吗?放手,我可以。”

他要她来,不就是想让她出丑想让她难堪吗?

现在,又何必假惺惺呢。她却不屑的,就是他这样虚伪的关心了。

面不改色的将两杯酒喝下去,她真是佩服自己,竟然还能头脑清醒语调清晰外加一个笑靥如花:“张总,可要说话算话啊,现在,可以让我去下洗手间吗?”

张总可能真的被她不要命的喝法吓着了,连说:“去吧,去吧。”

她步出房门的时候还带着一张笑脸,步伐优雅,可门一关上,她就捂嘴毫无形象的奔跑了起来,直奔洗手间而去。

刚跑到洗手台上,她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些酒水早已灼的她的喉咙辣烫辣烫的,如果此时有人进来,就会看到一个穿着得体的女人毫无形象的半趴在洗手台上,吐得昏天黑地,但只吐出来一些,后面的还是难受的不得了。

真的有人进来了,她披头散发的,把人吓了一跳。

她于是走入了小间,催吐并不是一个好的法子,却是她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当那些被腐蚀的酒液重新自胃部翻滚出而出时,就像是经历了二次大战的痛苦,累的她浑身无力的瘫软在洗手间内。

白色的西装上也不知何时沾染了那酒气熏天的液体,十分肮脏难看,还难闻。

她面色惨白,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一次,真的伤到她了。

为了跟容铭远赌一口气,她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外面就传来惊恐的尖叫声,随后拍门声响起,是容铭远在外面喊:“苏染,开门。”

她把垂着头,手无力垂在一边:“我没事,你别管我了。”

“开门,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这里是女洗手间,他的出现早已上那些上厕所的女宾吓的花容失色,现在又拍门,根本就是严重扰乱了秩序。

苦笑,只能坚持着从地上爬起来,开门,身体还是虚软的,外间明亮的灯光一时打下来,竟让她觉得晕眩。

容铭远适时接住了她软软的身体,她靠在他的怀里,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也不挣扎了,只是噙着嘴角笑道:“满意了吧,要是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回去喝的,容总!”

她特地加重了最后那两个字,容铭远没回答她,只说:“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不必了,我打车回去吧。”

第一天上班,这是容铭远给的下马威吧,苏染头晕脑胀,没有力气去深究这里面到底包含了他怎样迥异的心思,可她知道,绝不会是善良的。

他不语,竟是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放我下来,容铭远,你干什么啊。

她踢蹬着双~腿,拳打脚踢的,他却不为所动,直至将她丢入车内,苏染的头磕在车窗上,声音跟着软了下来。

她是累了,不想闹了,他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一直静静的站在车旁,等着她冷静下来,看着她弄得这么狼狈,这么痛苦,他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他叫她来,无非是为了多跟她相处一下,多争取点时间,张总是什么人他也是知道的,但如果苏染坚持不喝,张总到最后也不会强人所难,可事情的发展总有些超出他的掌控,让他防不胜防。

她闭着眼,躺在后座,他叹了一口气,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又绕到车前去启动车子。

他的外套上还沾染着他的温度,盖在苏染身上,还有熟悉的气味。

她假寐,但感官无比清晰,她不想要这样假意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