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华胥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他大惊失色的连酒杯都拿不稳了,继续用空闻声问我: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没想到华胥居然也有这么失态的一刻,我烦躁阴郁的心情也因此而干燥晴朗了起来。依他这么君子的性格,若是把他骗成功了,那他还不对我百依百顺,那今天谈合作那就是十分的顺利了。

我想起了我和华胥两人在三清池里,先是他神志不清,然后是我神志不清,最终我们不明不白的泡了七天七夜,那是个最容易产生故事的好时机。恩,让我来委婉的提醒一下他这件事峻。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微微眯着凤眸俯视着那个正在努力编排我的风流史的老龙神,一派端庄的仪范道:“白夷神君,本尊听闻您博闻强识,有一事想冒昧讨教,本尊素问三十层天的三清池,治疗灼伤甚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白夷虽然被我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被我夸得飘飘然了起来,他满面红光的回复我:“老身惶恐,魔尊所问之事,老身略知一二。”

然后白夷就滔滔不绝的在座的诸位神魔介绍了三清池:“我天界的三清池是天下至清之水……”

华胥脸色一片薄红,依旧用空闻声问我,但是气息已经很明显的有些不稳:孩子,孩子,我会负责的。可是,我那时重伤昏迷,怎么会与你……

我已经无法想象我此时脸上的笑容有多灿烂了,我用暗语继续诓他:难道你不知道男性和女性在同一个池子里泡水,有可能会导致怀孕?这和植物的种子会通过空气传播是一个道理,你的种子也可以在水里传播。再说了,鱼类不也有很多是体外受精的么,恩,对了,你不也是水生的种族么。

华胥霍的站了起来,震惊的世人。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绝无仅有的奇观鲫。

我能听见华胥紊乱的心跳声和他情不自禁喃喃自语的传来的空闻声:不,不是那时……难道,难道是那时!?

恩?

我原本笑得颇为灿烂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是哪时?为什么我说我怀了他的孩子,他没有怀疑,还在认真思考是什么时候让我怀上的?

仔细想想,我无数次昏迷醒来的时候,守在我床边的基本上都是华胥,难道……

难道他该不会是受了谍翅鸟的影响,认为男女抱在一起也会怀孕吧?

此时正在宴席上讲得眉飞色舞的白夷神君,看到他们敬爱的天族太子殿下忽然站起来,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白夷也迫不得已不由得停下了,大殿上寂静无声,万众瞩目着华胥殿下。

华胥一张俊美的容颜,苍白里透着绯色,他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薄凉的小白脸忍得都有些抽搐了。

天族的太子忽然间从坐而起,静默的站着一言不发,在场的各位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全场寂静无声。于是乎,作为始作俑者的本尊,觉得这第一口应该我来开,于是我微笑着问华胥殿下:“天族的太子殿下,您有什么话要宣布吗?”

华胥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颇能自持的说:“圣尊,今日我天族众神前来恭贺圣尊荣登魔君尊位,最主要的目的是与魔族共商大计,修建神魔之门。希望魔族同意协助神族修建神魔之门,以维护三界的秩序。一千年之内,神魔互不相犯。”

我不由得由衷的赞叹他能这么快就恢复平静,我道:“我魔族向来恣意而活,若要我们也接受神魔之门的约束,我魔族也必须获得同等的回报,否则我魔众必定不服。神族也要派遣河神和土地神来到魔族地界,净化魔族的瘴气,确保契约之期内魔族年年风调雨顺。”

众魔王都暗自点头,众神明一片惶恐。

张瑜用羽扇颜面,对我说了一句腹语:圣尊,原来你让天族带上土地神和水神等掌管风调雨顺的神明来到魇都谈条件,还有这个目的。

我微笑的回应他:其实我更想将那些土地神全都逮住,全都活埋起来,这样魇都马上就能变成仙乡福地了,还更省事一些。

华胥好像依旧没有从我怀了他的孩子这个巨大的打击里清醒过来,他依旧如神魂出窍了一般,沉默不语。

我秉承着‘你不说话我当你是默认了’的原则,一口气宣布了一系列对我魔族有利的条约。华胥此刻的一门心思都在我的肚子里,估计他没怎么听清我提的条件,全都慌乱且随意的都应了一声‘嗯’。

我看着众神明头上阴云密布,而我魔族的魔众们几乎都要开心的跳起舞来了。来我又补充道:“当然,本尊会制定出一些条例来保护河神和土地神。”

我伸出手,在空界幻化除了几行金光闪闪的大字,大到每个角落的每位神魔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和平共处第一条:严禁魔众打骂任何神祇。未经允许,不得擅自食用被派遣来魔族造福一方的河神与土地神。违反本条例的魔众,一经发现,则不问前因后果,一律打死。

看完第一条,就已经有几位河

神面如死灰,处在无法动也无法说话的状态。

而有一位神祇则是直接站了起来,激动的说:“河神和土地神不能吃,难道其他的神明就随便吃吗?”

我刚想开口安慰这位神明,却见整个魔族的众人都在注视着我。魔族众人冰冷的视线,仿佛在看一个背叛魔族叛徒。

魔族已经出了一个投靠妖族叛徒魔太子,我现在若太偏袒神族他们现在对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的张瑜魔王大人从坐而起,轻摇着一把羽扇来到我的身边,很是狗腿的样子帮我扇了几扇子,羽扇传来的凉风让我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一些。

张瑜给了我一个‘让我来处理’的坚定的眼神,然后他就微笑着立即接茬反问那位神明道:“请问,你们这样质问我们圣尊是几个意思?只有食物才会被贴上‘能吃’与‘不能吃’的标签,你们这样愚蠢的问题来质问我们圣尊,难道你们神族已经把自己默认为是我们魔族的食物了吗?都说神明一向高傲,这么自己竟然会把自己的身份降得这么低。”

我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张瑜不愧适当过皇帝的人,说话是真有技术……唔,等等,我怎么擦了一手的白粉。

华胥此时好像已经稍微缓过来了,他满面春风,脸颊微微泛着桃色,有些魂不守舍,这回终于被张瑜犀利的言辞给刺激的彻底清醒了。

华胥又恢复了一副冷漠神君的威仪,冷冷的注视着张瑜,道:“方才你们圣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天族的神使出使来到你们魔族的地界,魔众们都不能伤害。如果胆敢吃神使的话,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必须处死。本太子认为,这个条件对于我们天族的神使来说已经很是优待了。至于我天族众神祇们的个人生命安全问题,作为我们盟友的魔族的各位不需要太过于操心。我天族是三界内第一大族,还没有沦落到需要你们魔族来保证我族神祇的安全的地步。即使结成联盟,我们也只是为了在一段时间内互取所需罢了,并不意味着我天族认同你们魔类、妖类的恶劣本质,要与你们永远结为盟友。”

说完,华胥威仪万方的回视了众神明一眼,众神明一片噤声,也没有人敢反驳。

这回连我都情不自禁的点头。不得佩服华胥将我的大白话翻译成这么严谨的官方语言,竟然也这么滴水不漏。

华胥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让张瑜有些小小的愤怒,他不屑一顾道:“请不要将我们魔族和妖族那些低智商低趣味的小东西混为一谈。在我们魔族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妖族,所谓的妖族不过是些山珍海味,蔬菜水果罢了,因为生长得太久了没人去吃,所以他们就成妖精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张瑜这露骨的话惊吓到了,但是不包括我和华胥,华胥本就沉稳,除了我‘怀孩子’这件事情他不淡定之外,华胥处理其他的事情他的态度都能淡出个鸟来。

而我没有感到惊讶,而是不安。张瑜这番话正好暴露了我们魔族缺少食物的窘状。

众神魔又是一片哗然。

为了避免节外再生枝节,我趁势立即举起酒杯,对着众魔王道:“从此魔族和神族便有千年之约,不管你们心里有多少想法,都必须恪守本分。否则,本尊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向来尊敬的圣君伏烛大人,对我如养父,我们应当一起去圣君的灵堂,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侍官,取来千年墨和歃血盟书,本尊要与天族立下神魔契约,在做的魔众与神众们为见证!”

千年墨会记录下书写着说的话语,直接写道歃血盟书之上。各项条约书写完毕之后,我和华胥就各自将血滴盟书之上,然后再盖上神帝印和御魔戒,在我们就开始以两族的名义缔结了新的神魔契约,契约已成。

轮到最后的盖印环节了。华胥祭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九龙盘绕的神帝印,他从守护九龙的中心里取出了神帝印,郑重的盖在盟书上。

而我则是伸出了一只手巴掌,压了压了魔侍官呈上来的朱砂,对着盟书直接五指印盖了上去。

众神又是一惊。

张瑜很狗腿的俨然是我代言人的样子,对大家宣布:“我们圣尊出于对魔君的尊敬,并未打算取代圣君之位,但是圣君和御魔戒一起消失了,圣尊庇佑我魔族免遭灭族之劫难,现在我们魔族一切为圣尊马首是瞻。如此,用圣尊的指印代替御魔戒印,也是无可厚非。”

众神明点点头。

华胥用空闻声问我:你还想隐瞒到几时。

我回答华胥道:我一直不相信伏烛已死。见了他的尸体之后,我自然会以御魔戒之名登上魔君之位。

盟书一式两份,神族魔族各持一份。华胥要带着新的神魔契约立即回天宫复命,也带着一众神明们就返回天界各归各位去了。

临走的时候,华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无言胜似千言万语。

我让一众魔王们先去长明殿等我,我要把这一身重得压死人行头先换下来。

我刚回到灼华殿,我原来的

凤凰神殿,看到一个身长玉立俊美无俦的背影在我的寝殿里负手而立。

我惊讶得被门口绊了一脚,差点滚到了地上:“华胥,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回天宫了吗?”

一道温柔的仙障将我稳稳的托了起来,他立即来到我的身边一手环着我的腰将扶住我:“小心动了胎气!”

我看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将我的腰身环着,力道不轻不重,甚至连我的腰围似乎都一清二楚,我不禁问道:“华胥,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的身体这么熟悉。你是不是经常趁着我昏迷的时候,偷偷亲我,抱我?”

华胥面带面带红润的干咳了两声:“不,不会了,没成亲之前,我不会再碰你……一下……”

还要成亲?!我急得汗如雨下。

华胥见我满头的冷汗,立即化出一方手帕为我擦额头上的汗,擦得很仔细,就好像在擦一个稀世珍宝一样。

他的神情比从前更加沉稳了些许,估计有了当父亲之意识的男性都是比较沉稳且婆妈的。

华胥语调温柔的哄着我:“忍耐一下,有了身孕都是比较怕热的,毕竟身体里有两个人的体温。天界的二十三重天是玄霜天,那里只有四季如秋,秋高气爽且景色宜人,有一片美丽的红枫林。我可以用暖玉在那里为你砌一座行宫,这样行宫的每一处即凉爽也不至于太冷,经年都会有温暖怡人,四时鲜花绽放。不过你不能成天都呆在二十三重天,只准你睡午觉的时候去行宫休息一下,如果晚上睡在那里就是要着凉的。”

我不由得两眼放光。暖玉难求,我魔宫虽然奢侈也只是用暖玉铺寝殿的地板砖而已,可是为什么华胥说要用暖玉堆砌行宫说得这么轻松随意?!

华胥看我没有同意,于是用妥协的语气,继续温柔的哄我:“那好吧,你晚上也想在行宫里休息,那必须有我照顾着,你睡觉的时候从来不盖锦被,而且总是在怀里抱着兵器,那里这样不利于安胎,会吓到孩子的。恩,二十三天的风似乎太过于干燥了,我将瑶池水引一些去你行宫里做一湾清池,后我再种一片桃林,桃花用来做桃花酿,我酿得桃花酿你一定没喝过。咳,比起你那个像吞火一样不知所谓的‘烈烧’可强多了。”

我想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傍上金龟婿的感觉,我两眼放光的对华胥说:“我们现在马上生一个蛋吧,不管孵出来的是长着龙鳞的鸟,还是长着翅膀的龙,我都不介意了。”

华胥当真颇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轻松愉快的解释说:“生蛋会轻松一些,可是你现在没有了羽毛,不能恢复凤凰的真身来受孕……那你就只能孕胎了……”

华胥看来是高兴坏了,一时间没听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他自然而然的拉着我的手,颇为诚恳地又在自说自话了:“得知你意外的有了我的孩子之后,我就一直担心你情绪不稳定,所以临走的时候我特意化出了个分身来,在你的寝殿里候着你,对你表明我的心迹,宽慰你的焦虑。我们未婚先孕,确实于礼不合,但是,我一定会给你名分的。虽然我们之间身份悬殊,暂时不能公布我们的关系,但是,请你再忍耐一下,再给我一些时间,这些问题我都会解决的,你只管好好的安胎就好了。”

撒了一个谎,就得用无数的谎来圆,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将这个‘孩子’马上除掉,不然,华胥迟早会发现的我是故意诓他。如果他知道我骗他,那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就不敢想象。我手上的军队不够他的多,我的道法也不够他精进……

为了让这个‘孩子’消失得理所当然一些,我硬着头皮提醒他:“华胥,如果这个孩子不小心滑掉了呢,你知道的,我天生坐不住,又喜欢打架,很容易保不住的孩子的。”

华胥一怔,勉强的笑了笑:“没事,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不过眼下你必须老老实实养着。”

这个办法行不通!我抱着赴死的决心抓着华胥的手放到我的肚子上,让他自己去感知我的肚子里真的只有肠子而已。

华胥的手被我的手抓着慢慢的带向我的肚子,他一向清凉怡人的大手,此时变得有些滚热且颤抖了。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我小肚子的那一霎那,华胥的分身开始变得透明了。

华胥的一只手任我抓着,另一只手不经意的捻住我的垂坠及地的头纱:“我不能陪你太久,分身术用的时间太长了会很毫神。我要用尽一切办法保你们母子平安,不能耗费太多神力。以后有的是机会。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分身就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我像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瞬间瘫在凤榻上,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儿。

华胥这么睿智的人,不可能会傻到以为只是抱一抱就能怀上孩子,难道他真的对我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