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侠,陈少侠!”门外有人敲门。

陈抟睁开眼,起床开门,天已大亮。马宁远手里捧着一套衣服,站在门外,笑道:“打扰少侠休息了,公子言道今日去见岐王,请少侠更衣。”

陈抟睡眼惺忪,接过衣服,道:“噢,有劳马师傅。”嗓音沙哑,有气无力,说完,不停咳嗽。马宁远看他这样,道:“少侠只怕是受了风寒,老朽去禀告大人,请个郎中诊治。”陈抟道:“不必,不必,在下山野小子,皮粗肉厚,身体结实着呢,不妨事。”马宁远道:“看样子,少侠病得不轻,还是延医诊治的好。”陈抟道:“不必了,烦请马师傅吩咐煮一碗姜汤,喝过就好。我们乡下人受了风寒,都这样,可灵了。”马宁远点头道:“不错,老朽这就是去安排。”转身去了。

陈抟关上门,倒退几步,倒在床上,手舞足蹈,嘿嘿偷笑。昨晚之事,可不能对李存勖他们说,一者自己如何脱身,

势必牵涉自己身世遭遇,二者自己脱身之法可不光彩,靠“二叔”救命,此事太过丢人,因此昨夜之事,万万不可对人提起。

昨晚四人,陈抟、郭氏兄弟、石敬瑭,这一点上,那是殊途同归,都是打定主意:不对人言,必须的。

只是昨夜自己虽然脸上抹了泥土,掩盖了相貌,却露了声音,今日见了石敬瑭,一开口说话,难保不被他听出来。因此昨夜回来,陈抟便想好,装病,感冒,嗓子发炎,如此便可不说话,少说话。

陈抟正在自鸣得意,忽听李梅在外面叫:“陈小子,陈小子!”一下子门被推开,李梅一阵风进来,冲到床前,陈抟急忙坐起来,李梅一只手摸在陈抟额头。陈抟只闻得幽香扑鼻,那只手柔软之极,心中一阵迷乱。李梅道:“不发烧。”忽道:“哎呦,不对,发烧了,越来越烫,陈小子,你是真病了。”陈抟此刻心如鹿撞,美女在前,柔荑在头,香气在鼻,全身如何不发热,如何能不发烧?

李梅退后两步,看他面色,道:“你怎么了?你看你,病得真不轻,脸那么红。”陈抟道:“我……”嗓子虽不疼,说话可是真沙哑,这一次可不是装的。

李梅伸手掩住他口,道:“好了,别说话,快换衣服,我去看看姜汤煮好了没。”转身就走,回头道:“你快点,我等你。”出门而去。

好半天,陈抟才回过神来,走过去,关了门,慢慢换衣服,心神不定。

大抵少年男女情窦初开,都是如此罢?

换了衣服,将剑谱揣入怀中,将旧衣裹了,慢慢出门,来到前厅。只见众人都已到齐,坐着喝茶。看他进来,李存勖道:“兄弟,过来坐。”陈抟答应一声,走过去。李存勖向马宁远道:“吩咐上饭罢。”马宁远自去安排。

李存勖道:“兄弟,你病了?”陈抟道:“有劳大人牵挂,不打紧。”忽听一个声音道:“公子,您的姜汤。”声音又清又脆。陈抟转头一看,一个英俊少年站在面前,手里端着一个碗,似笑非笑望着自己。陈抟一呆。那少年又道:“请公子慢用。”陈抟道:“多谢。”接过碗,张嘴就喝,哎呦一声,烫了一下。那少年噗嗤一声笑了,陈抟道:“你,我……”少年笑道:“傻子,谁让你现在就喝的?烫死你!”陈抟看他似娇似嗔,似笑非笑,可不正是李梅。

李梅原地转了一圈,道:“好看吧。”陈抟道:“好看。”李梅笑道:“比你好看。快叫哥哥。”陈抟笑道:“还是姐姐好听。”李梅格格娇笑,忽地面色一沉,道:“记着,叫哥哥,我不许你叫我姐姐,我不喜欢。”陈抟笑道:“是,我记住了,姐姐。”李梅嗔道:“你……”众人偷笑,李存勖佯做不见。

一行人骑马而行,石敬瑭在前,李存勖等人跟着,后面是一队士兵。李存勖道:“久闻关中西府之地,物阜民丰,果不其然。石将军治军有方,保境安民,可称良将。”石敬瑭笑道:“唐大人过奖了。石某一介武夫,职责所在,不敢怠慢。此次岐王有令,命我陪护大人觐见,若非王命在身,石某不敢擅离职守。”

李存勖道:“将军忠心王事,唐某佩服。”解下腰间佩剑,道:“此剑乃朋友所赠,将军神武,看此剑如何?”石敬瑭抽出来剑来,寒气迫人,冷气森森,分明是一把宝剑,脱口赞道:“好剑,好剑!”李存勖向马宁远道:“拿兵器来。”马宁远从马上取下一柄佩刀,递给李存勖,李存勖拿刀向剑轻轻一挥,只听啵的一声,佩刀断成两截,刀头掉在地上,那剑丝毫无损,李存勖一笑,挥手一掷,手中半截佩刀飞出,落在远处田野。

石敬瑭大吃一惊,他虽看出这是一把宝剑,却未想锋利如斯,不禁爱不释手,翻来覆去,仔细把玩。李存勖道:“将军既然喜欢,就送了将军。”石敬瑭大喜过望,道:“这怎么好意思,石某无功不受禄。”李存勖笑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你我今日相逢,也算有缘,烦劳将军一路护送,权当感谢。”石敬瑭虽觉不妥,但此剑实在太过锋利,自己确实爱不释手,抱拳道i:“如此就多谢唐大人了,石某却之不恭。“

身后李梅策马而出,道:“大人,你平素这么珍爱这把剑,今日怎么舍得送人?只怕你今晚要心疼得睡不着了。”她早看出哥哥对这石敬瑭有延揽招纳之意,当下故意说道。李存勖道:“我是舍不得,可这位石将军是当世英雄,与我一见如故,惺惺相惜,这把剑今后随了石将军,那才是得其所哉。”

兄妹俩一唱一和,石敬瑭着实感动,道:“唐大人如此抬爱,石某不知说什么好。”向李梅打量几眼,道:“这位是.......”李存勖低声道:“不瞒石将军,这是舍妹,昨夜您见过,此次晋王差遣,舍妹非要跟来。今日换了男装,也好行事方便,此事还望将军切莫对人提起。”石敬瑭看他对自己毫无保留,心中更是感激,道:“唐大人尽管放心,石某并非多事之人。”

再走一阵,石敬瑭指着远处道:“这一片便是五丈原,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与司马懿鏖战,病逝于此。”李存勖驻马道:“诸葛一生忠烈,智计无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乃绝世英雄。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思之着实令人痛心惋惜。”石敬瑭道:“大人说得是。前面不远,有一座周公庙,大人可有心去看看?”他今日得了宝剑,心情甚好,对李存勖存了感激之心,亲近之意。

李存勖喜道:“好啊,就请将军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