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均宏和医生走了之后,她守在他的床边一整夜,看着他痛苦地拧着眉头,收拾他吐出的污秽,为他清洗脸和手,用棉签蘸水湿润他的唇,动作放的格外的轻缓。

直到清晨,裴之晟终于睡了过去。

云深走到客厅,刚才卧室窗帘遮光效果非常好,所以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这会儿的光亮让她略有些不适地蹙眉。

她将落地窗打开,清冽的空气让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

突然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医生?聂云深望了一眼墙上的时钟,7点05分。

门缓缓打开,一道优雅熟悉的纤姿。

乔清妍对聂云深在这里似乎没什么惊讶,只是拢了拢身上华贵的披肩,走了上来。

一晚没睡的自己面容憔悴,聂云深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并不好,可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

“早上好。”

“早。裴之晟,昨晚是胡闹了。”声音清冷,一句陈述句,这个优雅清丽的女人像是压根对自己儿子的情况一无所知。

聂云深眼神忽闪了下,她望着乔清妍的背影,心里升起一丝怒意。

“我想我是否可以理解您这么早来这里,是因为关心他。”

听出了聂云深声音中的不悦,乔清妍的嘴角微微紧抿。

“他的胃很不好,现在烧有些退去了,医生上午会再来。”

“我知道了。倒是你,今天不用去公司?”

乔清妍突然的扯开话题,聂云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以为像乔清妍这样的大家闺秀接下来会说的话,无非是那种她和裴之晟两个人不合适,要她立即走人这种话题。

“我会请假。”聂云深直直地望着乔清妍,“我会照顾他,直到他好。”

“今天【傅雅】股东大会,你缺席的话,似乎并不好。毕竟太多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你的母亲,姐妹。”乔清妍细细地观察着云深,将她此时的反应全数收入眼底,“你大概也知道,我们乔家也有股份。”

聂云深默不作声。

乔清妍的话确实点醒了她,这一晚,她沉重的心不单单是为了裴之晟,还有她现在的处境。

沉默,有些漫长。

“你如果可以在傅家站稳脚跟。”乔清妍打破了这种沉默,嘴角微微上翘,“有些事情我是不会介意的。”

“你可以走了。”五个字,缓慢平静。

房门口裴之晟冷淡而平静的声音传来。

“还有,您也是。”

“你怎么起来了…”聂云深看见裴之晟靠在房间门口,立即担心地小跑了过去。她伸出纤细的手臂扶住裴之晟,发现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心一下了揪紧了,“是不是很难受,赶紧躺回去…”

乔清妍的脸色变了变,清冷自制的面具有了丝裂痕,“裴之晟,你是什么病昏头了么?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么?什么口气。”

“都给我走。”

…………………………..

聂云深和乔清妍真的被赶出了门外。

外面还有等着乔清妍的一名助理和两名保镖。

有些窘迫,更多的是,气愤。

聂云深不顾形象狠狠地拍着门板,“你开门!听见没,裴之晟!”

乔清妍理了理披肩,心中五味杂陈,不禁自嘲一笑,示意了身后的助理,转身离开。

“裴之晟,你不要胡闹!我真的生气了!”聂云深气得想暴粗口,一个稳重内敛的人怎么可以这么任性!看他刚才苍白的脸,额际布满了细密的汗,难道又发烧了?他这次真是胡闹!

“喂…你别闹了好不好…我东西都在里面,你开开门,我拿了东西保证就走好不好?让我进去看一下,就一下…我保证…”不停地按着密码,也无济于事。

叮。

电梯的门应声而开,一张彻夜狂欢的年轻脸,裴之霄一出电梯就被满脸铁黑的女人抓个正着。

“帮我叫物业开门!”他的耳朵很疼。

…………………….

“你说他幼不幼稚?都病成那样了!”聂云深的火气已经越烧越旺,恨不得直接砸了眼前的墙壁冲过去。

裴之霄倒是不紧不慢地泡了杯咖啡,靠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好啦,我哥他心里有数的,他可能只是自己想静一静。出了医院哪个事情,这几天我都不敢去找他。当年伯父去世的那些日子,他也是那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

“他正在生病!”云深转头对他低吼了一声。

“云深你如果真那么关心我哥,前段日子又算什么意思…你知道有天,他去找你的时候,你跟均宏哥挺亲密的,你又知道他当时什么心情?我们一大帮子人都在呢,他当时的表情太可怕了…”

聂云深一愣,乔均宏,什么跟什么?

裴之霄颇有深意地瞥了聂云深一眼。“是不是就像季四哥说的那样,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回傅家了,但是傅家并不是那么….欢迎你,所以你就打算利用我哥…”

“裴之霄,我很认真地跟你说,无论你现在怎么想我,其他人怎么想。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你哥,他真的不是很好,你就不能先想想法子去开门嘛?”

裴之霄看聂云深双眼憔悴,眼圈也有点红,也是一愣。

“那个,两间公寓的阳台是相连的,也许,窗户没关。”

裴之霄的话还没有说完,聂云深就冲了出去。

他哎了一声,站起又坐了下去,静静地垂下了头。

…………………………..

聂云深头一次这么佩服自己的明智,刚才打开了落地窗。

提到嗓子眼的心,终是放了下来,她重重地吐了口气。

急急地冲进卧室,裴之晟侧躺在了床上,下只是盖着一条浴巾。

他的头发湿着,热气缭绕在室内,还有一些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