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娄蒹葭捂住她的唇,当她的身上充斥着他的气息的那一刻。

桑为霜清楚的意识到刚才那一刻有多么的凶险……刚才走过的这些人就算是十个商引素在世也不可能敌得过。

若不是娄蒹葭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兴许前一刻她还没有找到姑姑和太傅,她就会没命了。

桑为霜错开眼,慌乱之中对娄蒹葭浅浅一笑。

反之娄蒹葭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惊惧的光芒,他示意她屏住呼吸不要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犹如磁场一般强大深厚的气息才逐渐地消失远去,直至完全没有了危险,娄蒹葭才松开捂着桑为霜唇的手,茫然不觉间已惊出一身的冷汗。

他们没有走几步路,那股深厚的内力又逐渐回来了。

似触电一样,身体一震,娄蒹葭搂住桑为霜,飞奔着离开这里。只留下一阵风声……

刚才从这里经过的那两人显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气息或者是风声,在这四周转了转,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才安心离开。

娄蒹葭带着桑为霜跑了没多久,就觉得胸口震动,头脑中传来一丝剧痛。

桑为霜也感受到他的不大正常,慢下步子,反牵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娄蒹葭摇摇头,示意她快走。

桑为霜才回神,那些人又折回来了,显然是他们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

为霜拉着蒹葭朝官道所在的方向上跑,虽然人现在已过了子夜,但至少官道上有人气的地方,会比这阴森森的地方呆着舒服点……

桑为霜的跑路姿态简直能用狂奔乱逐来形容,好久没这么惬意过了,等完全远离的危险,看到了官道,她依旧疯跑着,只是不再压抑,爽朗的大笑出声。

“哈哈哈……”她笑是因为她获悉了辛者殿的秘密,不久的将来,她一定会踏平那里。

与为霜的惬意相比,娄蒹葭显得很安静,因为前一刻情绪的波动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好久他才缓过来那口气息,只是头脑依旧昏沉。他是受过重创的人,经历过穿心之苦,是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人,也注定这一生不会再拥有七年前一样的身体。

可他不想让桑为霜看出什么,在为霜大笑的时候他上前去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他将她大笑的脸摆正,绝艳的眸凝视着她的,缓缓动唇说:带我去你的庄子,听杨焉说你在风华门后有一处小宅院,我想去。

他摆正她的脸,就是给她指示,在他捧起她的脸的那一刻,桑为霜就不错眼地凝视向他的唇,他们之间的这种交流,注定两个人都不能分神,注定都要用一份全心全意来对待,所以时日已久,这般无声的交谈成了两人默契的养成最好的培养过程。

为霜浅笑:“那宅子我好久没有去了,不过小娄要去,我自然遵命。”

她牵着他的手往来时的方向走,一声口哨,她的小乌踏着矫健优雅的步伐朝他们奔来。

她自然知道娄蒹葭有话要问她,是关于今天的事情。而且她知道,他只是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她的解释,无论她解释的全或不全,他都一定会相信。

二人相拥骑马桑为霜坐在他的身前,两人的气息交汇在彼此的呼吸里,两个人的脸颊都泛起丝丝酡红。

夜间的春风有点凉,蒹葭将乌黑的斗篷往前面拉扯了一下,又将桑为霜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这样的亲昵让为霜有些不知所措。

“娄蒹葭……”她唤他的名字。

男子不能做声,但也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娄蒹葭……”她红着脸再唤他的名字。

他依旧不为所动。

终于她忍不住了,一丝恼怒由心而生,挣扎了一下抬起头,恰是此刻那倾世男儿低下头来……

冰凉的唇与温热的下巴相触,还带着一丝香甜的味道……

“……”桑为霜错愕地望向男子,而那男子却神采飞扬间,朝她浅淡一笑,那一笑张扬自信,温柔宠溺。

他似乎并不觉得刚才那一幕“难堪”。他的眼神如此坦荡,坦荡到让人觉得惊心动魄,就像一切合该如此,一切不过是一场两情相悦。

或者该说他对情爱之事实茫然的?

桑为霜不安地伸手抚上娄蒹葭的衣领,那日四季园内他尚且知“轻薄”二字,此刻缘何一无尴尬,二无羞恼,坦荡又懵懂?

“娄蒹葭,你怎么了?”

她用复杂的,又不解的目光凝视着他,心惊之下手紧握住他的衣领,虽知他在骑马,但她想逼迫他正视她。

而那男子仿若少年人一般的神色,低头望向怀中的女孩,浅笑之中亦如当初安县时的懵懂无畏,只是多了几分坦荡的自信与张扬。

风在耳边化作刺耳的裂帛,马蹄的哒哒声变成空谷里的回音。

桑为霜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明白……

为什么……

如果没有猜错娄蒹葭的症状并非是失忆,这算什么?

为什么……

上天何其残忍,要这么对他?

“娄蒹葭……”呜咽一声,她猛地扑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搂住他,这一刻她发誓,不会拒绝他的紧紧相拥,不会抛弃他,更不会嫌弃他……

一行热泪滑落面颊,她凝视着他慌张的脸,不禁笑道:“娄蒹葭,你何苦这么傻……”

他清醒的时候不忘商引素,迷茫、“糊涂”的时候不忘桑为霜。

无论是清醒还是糊涂,都是需要一份刻骨的铭记啊,他何其傻,又何其痴……他用生命去铭记,用一份青春的热忱去唤醒过去不忘的记忆,他捡起了阿素,又放不下为霜,何等的痴恋才得以让他“病入膏肓”。

这世间有两个他,一个冷漠孤苦,张狂果决,可以无情可以冷血却唯对阿素痴情至死;这世间还有一个他茫然懵懂,阳光开怀,浅笑之下温柔似水,这个他依恋着桑为霜,有时候这二人会重叠,有时候他会控制不住维持任何一个“他”。

难怪,每当看着他静处的时候,总会觉得,他周身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悲寂,甚至是卑微的哀戚,原来他是在为这样一个自己感到“不堪”。

原来她知他少之又少。想来在出使姚国的时候他就得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了吧……那这分离的十七个月里,他是如何独自挨过来的?

风华门长街,这里彻夜欢唱,通宵达旦,从这处灯火长街走去,再往南行半里路就是桑为霜的小宅。

不知不觉中她已在他怀中哭过睡过一场。

小乌是“识途”小马驹,在临近小宅的时候马蹄子缓了下来。娄蒹葭便知是到了。

小乌在小宅前停下,缓缓的叩了两下马蹄,示意马背上的主人们到家了。

娄蒹葭怕弄醒桑为霜,以极轻的姿态下马,着地后也不敢走快。他不知桑为霜早就醒来了。

“你不打算叫醒我?”她睁开一眼瞧她,“那你没有钥匙,是想翻墙吗?哈……”

她轻笑出声,索性睁大双眼,然后从他怀中跳下,而娄蒹葭一直紧张的看着她安然着地后才松手。

“瞧你紧张的,我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我可是习过武的,那些硬功夫我从小也没少练……”她边说边朝大门处走,从怀里摸出钥匙后,将门锁打开。

“进来吧,娄公子,奴奴这厢有礼了……”她学着普通的小妇人,弯腰行礼,听说淮洲一带的客家女都自称“奴奴”。

想到淮州那里,不免会想起王嫣然,也许那时王嫣然与傅画磬的相逢,就是使于那一声吴侬软语的“奴奴……”。

为霜不免为自己想到此处恶寒了一把,缘何要去想那一对“奸人夫妇”?

为霜笑着将娄蒹葭引至大堂。

“呵呵,都一层厚灰了。”桑为霜用袖子拭了下藤木椅子才让娄蒹葭坐下。

将桌椅板凳擦洗了一番后,桑为霜有去厨房烧热水,出来的时候大堂里已不见娄蒹葭的身影。

为霜在宅子里一阵好找,才瞧见一间房里燃着灯,微微错愕的注视那间房许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十几个月前杨焉按照以往在安县时娄蒹葭住的房间打理出的一间房。

为霜任蒹葭“沉湎”,她想起厨房里的热水,提了堂里的水壶去取。

烧了一锅茶水,又开始烧沐浴的水。真当她“亲躬”之时,她才体会到阿旺的苦累。

也不禁回忆起很多年前,娄蒹葭“回到”她身边的次日清晨,烧穿了一口大锅的笑闻,那个时候这一件事,被左邻右舍里笑话了许久她也是知道的。

每当经历了无数年后,再回忆起以往那些人,狗娃子,幺儿,还有张家妞妞,李家大丫,竟然发现岁月的烙印不痛不痒,那些曾经鲜活过的人和事,再回首时只能一笑间任西风吹拂,往事亦如烟色。即便是那柳寡妇也不过是一个命里相逢过的可怜人罢了……

原来爱恨亲痛,不过是一时的感悟。此一时彼一时后,时过境迁竟然回忆不起当初为何怨怼,为何伤神。

终于沏好一壶雪桃,黑纱袖口擦了一把汗水,将茶壶拎去娄蒹葭房里。

推开门,却见青灯如豆之中,那男子褪去黑色斗篷,在一面空白的屏风上作画。

许久,桑为霜才想起这面空白的屏风是那时她命杨焉买来的,本来是想闲暇下来再来涂画,却未曾想到被这男子“捷足先登”了。

为霜拎着茶壶倒下一杯茶水,茶香漂浮间她静立其后,看他勾笔细绘,他在画荷花,工笔的荷花不是一日一夜就能画好的。

为霜轻笑,将茶杯奉上,她命他先润喉,再去给他准备沐浴的水。

这间房里还有清洗的干净的他的新衣,是她以往安置的,按照他两年前所穿每一处加大两至三寸,足足做了十件,件件都是挑选的顶级的裁缝。

当然这也是她有了银子后的事了。

她总伤怀于宁安四年那一件辽洲商人所卖错过的狐裘,所以在赚了银子后,她暗自下定决心不让自己在小娄身上有任何的后悔……于是她所遇见的,她喜欢的都会买来。

一口气将衣柜里买的十几件约莫值八千多两银子的衣物全部抱出来。

还好这些衣物还保持着干净清新,可是至她花钱请人洗护过一次后都没拿出来过,如今好了,这些藏匿了快十几个月,短的也有半年的宝贝们,就要派上用处了。

沐浴一番后为霜坐在藤木椅上,而娄蒹葭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二人间隔了一张桌子。

为霜望向那面屏风,“竟然这么快就勾好了线稿,以往我勾一面屏风至少得两日……”

她轻笑,手支着下巴,她身穿一件白色的长褂,乌黑中带着黛青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背后。

“嗯,我以往觉得自己画艺了得,自命高雅,觉得除了画圣微君的画可以评说外,其他的都不曾入眼,想不到小娄的线稿也能让我如此心醉……”她这番话说的极其傲慢,其实不然,她只是像在夸一个孩子一样夸娄蒹葭……

娄蒹葭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只是甜甜涩涩的轻笑。

然后在桑为霜端起茶杯的时候他轻轻伸出手阻止了一下。

为霜一愣,凝视着他一瞬,明白了,他是在阻止她夜里喝茶,这样伤脾胃不说,还影响睡眠?可是她是一个相当嗜饮的人……而且这些年因为某些“沉重的负担”,借饮茶舒畅心情已成为“家常便饭”,已经改不掉这一点了。

为霜微扬唇放下茶杯,眉宇间少许轻愁。

好久,等她转过脸再望向他的时候,发现娄蒹葭盯着她瞧得出神。

他的目光深邃,有几分凛冽的意味。

她突然想起,在那个湖边,他想问她的话。心口猛地一震,心道即便他时而清醒时而懵懂,他的意识也无一分错乱了?她甚至有些奇怪的望向娄蒹葭,那他到底算不算“正常”?或者她更想知道在他心中他清醒的时候桑为霜于他而言和阿素相比谁更重要?在他懵懂的那一刻他又是否还记得阿素这个人?

“我在找的一个亲人,还有我师父,就在昨夜生辰我才想通那一切……那个湖的中心是前朝辛者殿,我要找的人也许被关在那里。”

“在此之前我要小锦取来了《洛都钩沉》翻看了好久无从下手,就是小娄在举起那颗夜明珠的时候指点了我。”

见娄蒹葭听得很认真,她继续说了下去。

“北斗第二阴精巨门星君为天璇;北斗第三真人禄存星君为天玑;阴精巨门与真人禄存正好构成璇玑,是洛阳城西璇玑府的命名。北斗第四玄冥文曲星君为天权;北斗第五丹元廉贞星君为玉衡。是洛阳城东权衡府的命名。北斗第七天关破军星君为摇光,是洛阳城极北摇光殿的命名。我按照这个顺序来定义北斗七星阵。那北斗第一阳明贪狼星君天枢;和北斗第六北极武曲星君开阳……天枢在洛阳城南,开阳应该在权衡府与摇光殿之间。若大禹高主北陵葬在摇光殿所在洛阳极北。那么……那么辛者殿应该正是开阳所在,于是我找到了那个湖泊……”

桑为霜凝视着娄蒹葭说道。她的确没有详尽的透露给他过去的一切,但她字字真切,没有半句虚言。

吁……

为霜长叹一声。他只是轻点了下头,没有继续追问她。反而还动唇同她说:我会帮你的。

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会帮她。

为霜轻轻颔首:“谢谢你小娄。”

她重新撑起了下巴,恢复了爽朗,望向那面屏风,她又笑道:“娄蒹葭,我也想待在这里三天五日的,等你将这面荷花屏风画完,可是天不遂人愿啊,那皇帝老儿要我进宫赴宴,三月三的宫宴呢,现在已经在三月二了,就是明日未时,哎,不知那人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只要不弄死我就成……”

皇宫宫宴一般宴请的都是三品以上大臣,就连正值三品的都很少宴请,而傅画磬却宴请了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薄彦坐下的军师。

是因为她军师之名在外,当年一计破了邵西,如果是这个理由还好说,以傅画磬的才识,确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良才”,这一点从他重用薄彦就可以看出。

如果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其他的,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于她不利,非但不利,还让她难以保全。

反正这宫宴比鸿门宴可怕,鸿门宴尚且能知敌人动机,还有项伯相助,尚且得以身退。而她,此刻想到明日宫宴便浑身不得自在,总觉得不安烦躁,甚至……

她袖子一甩,姑且不再去想,就算这张脸让傅画磬认出来又怎样?她且死不承认,他只能当自己撞了鬼,或者觉得只是一个长得像华阳的女人。

桑为霜也不多想了,望向娄蒹葭赏心悦目的脸,竟然发现他眉间的那粒朱砂痣奇迹般的又回来了?

眨巴了两下眼睛,又柔了两下,发现自己没有花眼,想来这人涂了面脂,难怪在马上她的嘴唇接触到他的下巴的时候会有很自然清爽的花香……原来是涂了面脂!

哦,看来是面脂遮住了那粒小红痣。

说来她觉得他这粒红痣生的讨喜极了,就像一粒淡如烟色的红米粒,淡在烟色山水里,又如月季花的花刺一般扎在肉心里,又淡又疼,就是他的人给人的感觉,如此倾世容颜,却又带着几分淡如烟色的茫然,他美得动人心魄,却又淡雅的融入烟雨,他如此绝美却又显山不露水,如此低调,如此淡雅……

在沉思之中她的手已伸向他的双眉之间,微凉的指尖接触到那一粒没有起伏的胭脂痣,心头一凛。

这样平整无起伏的印记,让她想起无数年前那一粒滴在她玉臂上朱砂,那么轻柔,就像淡入烟雨里的一点血色。

“这不会是你贞洁的象征吧?”

她竟然毫不遮掩的问出口。

如此的唐突。

等话已出口,才知道自己说了怎样轻薄的话,这样的想法也只有她这个“古怪”的女人才能想出来。

胭脂痣,守宫砂。

呵呵,他是男子,岂能和女子的宫砂相比?有哪个男子需要点这种东西“守身”?

却没有想到对桌的男子,缓缓点头。

“啊?”她一惊,失声叫出。

娄蒹葭握住她的手,笑着动唇:我的清白就在两眉之间……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在守身如玉。

至于为谁守身,聪明如桑为霜,你该知道?

羞恼,至心底升起的羞恼,让桑为霜气不得,骂不得,吼不得,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懵懂的男儿竟然会有这样“痞气无赖”的一面。

“我不和你说了,我回房睡去了,困死我了。”桑为霜甩开他的手,披着一件毛绒外袍离开这里。

初二晌午过后为霜去镖局,听见孔周说护国将军府的人来过。

桑为霜便知道是薄彦有事找她。

桑为霜稍微收拾了一下,出了镖局。

这几日难得清静,那些无聊的公子哥儿们没有来烦她,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赌局又改了?

桑为霜快步朝外走,走过徵羽镖局门前的那一条街,突然一个轿子挡在她面前。

“桑姑娘,我家主子请你。”

轿子里头飘来诡异幽冷的男声。

桑为霜一震,缓缓抬起头,“你家主子?你既不肯透露你家主子名姓,就是不诚,我为何要同你去?”

她冷面高扬,冷声回复,转身欲绕开此轿。

轿内人微愕,心道好一个自负的女人,唇角一扬道:“辰家家主。”

桑为霜步子一顿,转过幽深的目,“辰家家主?”

她认识的不过一个辰二爷,何时与那辰家家主有了交集?

“你没搞错?”桑为霜冷声道。

轿内人仿佛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么问,冷笑道:“姑娘随我来吧,百米远东街有一轿,姑娘请上。”

说着那轿子被轿夫抬起,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桑为霜心知不该纠缠此事,但又人不知对那辰家家主的好奇之心,她竟然往东街而去。

百米远东街的确有一轿,她走到的后,往那轿子前一站,轿夫竟然替她掀起车布。

认得她?

桑为霜愈发惊奇,走上了轿子。

也不知绕了多久,桑为霜觉得心烦气乱,欲掀起车布,手还未接触到车布,就被一个冷淡的声音逼了回去。

“姑娘,坐好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