渁竞天忙迎了进来,她在朝堂上表现得粗鲁无知,对官员们嚣张不敬,纵然是故意做出的样子,但对卫老太君的尊敬是实打实的,表现出来也不怕遭人怀疑。无他,整个大密上到皇帝,下到小儿,黑道白道,谁提起卫老太君不竖大拇指?如今情形下,渁竞天若是做出不把卫老太君放在眼里的样子,反倒扎眼。

不过,对着卫同嘛,真心假意,她都不想搭理他了。乌婆婆嘴巴是毒,可不是主动惹事的性子。虽然不知道两人打起来的缘由,但卫同不可能是全然无辜的。

卫老太君一身苍翠绣飞鹤的大衣裳,头发上梳用沉香色抹额束了,只插了根寿桃样的金簪。衣裳颜色看着沉重,但挡不住卫老太君气色好,步子稳健不急不慌,走动间,衣裳缝儿里那指头大的串串飞鹤跟活了似的。

见她笑眯眯进来,原本端坐的乌婆婆竟不自觉站了起来。

这个老妇,不简单。

等渁竞天给两边一介绍,乌婆婆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敬重,原来是卫国公府的卫老太君。不愧了这身气势。不由低头看了眼卫同的右手,黑气缠绕,没有一丝抓挠的痕迹。不愧是卫国公府的传人,好定力。

乌婆婆已经去了披头的黑纱,但脸上仍覆了一块只两个洞的黑色面纱,只露着眼睛,连眉毛都不见。面纱上绣着诡秘纠缠的黑色花纹,卫老太君仔细看了眼,肯定了自己心底的猜测。然后,就不搭理她了,全部注意力都被渁竞天身边的小女娃吸引了去。

不到腰的小女娃,穿着一身米黄色的衣裤,绣了点点花草还有蚱蜢蝴蝶穿梭其间,煞是童趣。额前一层薄薄的整齐短刘海,弯弯小眉毛,忽闪大眼睛,两个小羊角辫在圆脸蛋旁边翘着。这就是幼年时的金汐儿啊,除了脸色白了些。

这孩子,先天不足?

卫老太君心里早算过日子,可不嘛,正月生人,这孩子生早了。

“小女娃,你叫个啥?”

渁朝儿忽闪着大眼睛,甜甜一笑:“婆婆好,我叫渁朝儿,朝阳的朝,小名俊妞儿。”

说完又是甜甜一笑。

哎哟哟,这孩子不怕她,跟她娘一模一样啊。

卫老太君一激动,一手提着拐,一弯腰,另一手就把渁朝儿给抱了起来,那轻松流畅的动作不比少女掐花难。

除了知情人,都看呆了去,果然是上过疆场的老太君,这身手,绝对没放下啊。

渁朝儿小胳膊搭在卫老太君肩膀上,咯咯咯的笑,笑得卫老太君老心脏泡了蜜似的甜。

卫同也看傻了,他同祖母一样才第一次见到渁朝儿,这长得真像啊。

幸好不像韩谦,祖孙俩同时想到。

“俊妞儿喜欢老婆子噢。”卫老太君还摇了摇,逗得渁朝儿更是笑。

渁竞天当然不会吃味,可乌婆婆唯一可见的眼睛都要冒酸气了。这是来抢孩子的?

卫老太君直接抱了渁朝儿落座主位。

渁竞天暗搓搓想,乌婆婆,你刚才不是女王似的坐那嘛?这会儿咋就不出声了?

人们本能对牺牲小我保护大我的英雄心生敬畏。

于是,乌婆婆当仁不让坐了第二把交椅。

卫同立在卫老太君身后,渁竞天带着杜仪娘坐了另一边。桃子杏子上茶后立在渁竞天身后。

卫老太君扶着渁朝儿坐稳,颇有感慨:“除了国公爷,这是老婆子抱过的第三个孩子。”

卫同呵呵笑,渁竞天努力维持微笑不变,想说句“福气”嗓子却卡得慌。

第一个当然是卫同,第二嘛,是她金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