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镇BenLomond赛道,真是我最喜欢的路线。那非常好玩,我常和朋友们一起去呼呼呼……”凯利说着舞动双手,作出骑车的样子。

我极目眺望,虽然只有50米,可是因为雾气的关系,始终看不真切,隐约间,只觉得对面岸上一片红艳。忽然,似有一阵微风拂过,白色的雾气像帘子一般被撩了起来。这下看的足够清楚,原来对岸的红,是因为漫山遍野开着一种红色的小花。细看之下,这花的花瓣如丝如钩,有几分像菊,却又不似菊花花瓣那般排列紧密。而且每一株只有独花没有叶子,大片大片聚集在一起,绚烂艳红,远看之下就如同血液铺成的红毯一般覆盖在彼岸。一条狭窄的黄土路从中穿越而过,一直延伸至白茫茫的天际。

“哇……好迷幻……皇后镇……好多花啊……”我万没想到,皇后镇会是这样一副诡异凄迷的景象,怎么都觉得,不像是一处旅游胜地呢?可是又不好抨击人家的祖国,只好挑了几个词,敷衍地夸了夸。

“你看到了么?”凯利兴奋地比比划划,“那是瓦卡蒂普湖,她就像一颗幽蓝的宝石,美不胜收!还有后面的雪山,那是阿尔卑斯山脉。还有那个牧场,是霍比特人拍摄地之一……”

纳尼?还有胡,还有山,还有牧场?我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对面什么都没有啊?

“等……等等……”我回过头,想问问凯利“你看哪呢我怎么没看到”,却发现他蓝色的瞳仁中天空蔚蓝,白云流转,远山碧湖,险峻美丽,正如她“皇后镇”的名字一般冷艳高贵。

可是在我眼里,彼岸却只有绚烂如血的花朵,和一条凄凄艾艾的小路。原来,我们看到的景象真的不一样!怎么会这样呢?我匪夷所思。

忽然,我脑中浮想起一句话:“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

“啊?彼岸花?”我震惊到。传说中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居然开在这里?

“你在说什么小野?”凯利正讲的热切,却被我打断,一时没有听清我说什么。

我一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明白了……

哎,依据我国五千年来的封建迷信传说,人死后,过了鬼门关,就要踏上开满彼岸花的黄泉路,最终到达奈何桥喝上一碗孟婆汤,忘却一切身前事,堕入六道轮回。

可是……可是人家凯利是外国人,为何将人强拉过来走我们的老路?这可真是莫名其妙!我心里忽然起了愤慨,有些为凯利报不平。

“小野,我要过去,我要回到我的国家去。美丽的新西兰,美丽的皇后镇,还有我的Stanning,它在对岸等我,等我带它飞奔,它最喜欢跟着我的车跑,它能跑很远……可是,我已经好几天没见着它了……”凯利说着,忽然埋下头去,用手抚着脸,不一会,肩膀剧烈的抖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哽咽。

长这么大,我第一次看到成年男子在我面前如此压抑地哭泣,心里的痛苦、不解、委屈、迷茫、无助,我都听的真真切切,只觉得鼻头一酸,想起蛮吉爸爸,不知道他们此刻在哪里?是不是也像我找他们一样四处找我,为我担心?

“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我对凯利说,也对自己说。我心里隐隐有个直觉,如果我能帮助凯利飞跃到对面,完成他“回家”的心愿,或许现在的困局就能解开。所谓引渡,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豪言壮语表过了,可是看着眼前这50米的鸿沟,我和凯利又犯了难。我以为的引渡,应该是在幽冥河上驾一叶扁舟,而不是骑着单车飞跃峡谷呀。哎……

“凯利,你最远飞过多远呢?”我俩并排坐在悬崖边,我扭头问道。

“我也没确切注意过,应该有130英尺(接近40米)吧。”凯利耸耸肩,“不过要我飞过170英尺(接近52米),我觉得也不是做不到,只要提供足够高的飞台,并有足够的空间让我加速。”

我回身望望身后笔直伸入天际的黄土路,问道:“我们之前穿过‘时空之门’后,会落入这边哪里?”小野速降的时候,可是没敢睁开眼睛,都不知道在这边是从多高多远的地方落下来的。

“就是那里,距离这里也差不多100米了,离地高度10米左右。如果能在这里,”凯利指指身下,“有一段10米高的飞台,我相信一定可以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