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儿等人如今的身份还是贡女,只要未被册封,她们就仍在楚南的管辖之下,而峥嵘身为正三品女官,自然有权利训斥她们。先前她和颜悦色,只是不想与她们过多争执,但此话一出,却没有留下半分商量余地,直叫林薇儿当下变了脸色。

“左峥嵘,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故意要跟我们对着干吗?”林薇儿气急败坏的叫道。她们如今还只是没名没份的贡女,一个月的俸银笼统也就五两银子,林薇儿在蜀国时又是过惯了奢侈日子的人,区区五两哪里够她挥霍,连想托人从宫外带些胭脂水粉都要精打细算一番,若再克扣消减,岂不叫她喝西北风了?

“咱们都是为着蜀国,哪有谁跟谁对着干的事?”峥嵘神色平静地说道,“只要你们按时练习,为蜀国挣回脸面,殿下也必会赏赐你们。”峥嵘今天见到她们这般行为,已经不奢求她们在万寿节上一鸣惊人,只希望她们不要给蜀国抹黑便是了。

但她的话并没有消减林薇儿心头的怒气,反而认为她在故意要挟,当下便跺脚说道:“这舞本姑娘不跳了,你爱找谁跳就找谁跳去!”她在蜀国时就被峥嵘为眼中钉,此时又怎甘心听她号令,便想借着罢舞将她一军,叫她妥协,毕竟现下万寿节举行在即,短短时日里峥嵘是万万寻不到一个能代替她领舞的人。

“当真不跳了?”峥嵘微眯了双眸,看着她问。

“你当我是说笑呢!”林薇儿扯下头上的玉冠扔到地上,以示决心。

“我们也不跳了!”友儿和秀香向来唯林薇儿马马首是瞻,此时也纷纷附合。其他几人面面相觑,都没了注意。那玉冠虽不是名贵之物,但却是为此次剑舞特意向司造局定制而来的,束以青丝,柔润中带了一丝飒爽,与剑舞的意境十分契合,九名蜀女中唯有领舞的林薇儿才得已佩戴之。

峥嵘俯身将玉冠捡起来,拍了后上面的灰,镇定地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愿跳了,我便奏请殿下,说你们身体不适,不宜继续留在郑国侍奉,择日送你们回大蜀,也好叫礼部再新选几名得力的蜀女送来,反正这万寿节年年都有,也不差这一回了。”

林薇儿脸色一白,嫉恨几乎叫她咬碎了牙齿。她怎会不知道,若就这样被遣回蜀国,百姓的冷眼猜测暂且不说,她的父亲林铎第一个不会放过她,她只会成为大蜀的笑柄,哪里还有立足之地?友儿和秀香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眼神犹豫地看了看林薇儿,一时间没了注意,其余几名蜀女纷纷将剑捡起来,走向舞场准备排练。

“既然没有领舞之人,你们也不必练了,都回去休息吧。”峥嵘故意说道。

“姐姐……”友儿扯扯林薇儿的袖子,悄声提醒她。

“左峥嵘,我们走着瞧!”纵然林薇儿千般不甘愿,也无可奈何。她夺来峥嵘手里的玉冠,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扭头走向舞场,友儿和秀香见状忙将桌上剩下的三把剑抱起来小步跑了过去。她们九人在舞师的带领下排好队形,乐声悠扬而起,剑光在黄昏下莹莹交辉,峥嵘在场边驻足看了片刻,转身离去。

在一干精挑细选的蜀女中,林薇儿的样貌和舞姿确实是最出众的,但若真要为蜀国在后宫中安插一位后盾,这个人绝不能是林薇儿!她的心胸狭隘和自私自利,不但不会为蜀国提供帮助,更有可能将楚南推向危险境地。

天边暮色西沉,晚霞如火般涂满半面天空,冷风瑟瑟,直叫峥嵘心寒不已。

为何有的人可以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而有的人却偏偏要为一己私欲勾心斗角?也许对林薇儿来说,蜀国会如何根本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她是否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峥嵘叹气一声,微风将一股冷香送来,她举目看去,但见草木凋零的花园中,几株白梅迎寒而来,幽香满枝,在黯淡天色下愈显玉骨冰清。一道纤细的人影正站在花树下,提了一个竹篮,伸手从枝头折下一束束花枝。

峥嵘见那身影眼熟,情不自禁唤道:“绿意姐姐?”

那人回过头来,一身浅绿色撒花刻丝衫子略显单薄,秀发上的芙蓉石簪子在黄昏下熠熠生辉,眉目秀丽,正是瑶华宫的绿意。她见了峥嵘也是一怔,诧异地说道:“峥嵘姑娘怎会到此处来?”

这是后宫中一处较为偏僻的花园,面积较小,栽种的植物也不多,平常甚少有人来往,峥嵘方才心中郁烦,不想回揽星殿叫楚南察觉,便就随便走了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绿意。她笑了一笑,上前说道:“兴许是绿意姐姐在这里,才叫我误打误撞来了此处。”

绿意对她甚有好感,闻言也不禁笑道:“那咱们也算有十足的缘份了。”她手中的篮里已装了数枝含苞待的梅花,萼绿花白,幽香阵阵,分外惹人怜惜。峥嵘问道:“姐姐采这么多梅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