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宫人从回廊走过,冷不丁听到这话,虽未露出什么神色,但那眼中的取笑之意已不言而喻。桂月顿觉尴尬,轻轻扯住玉容郡主的胳膊说道:“既然皇后娘娘今日不见客,奴婢便先陪郡主回府吧。”

“好吧。”玉容郡主今日进宫本来是为了想向紫玉皇后打听下东方玄的事,结果不但被斥责了一顿,最后还吃了个闭门羹,她心里虽愤愤不平,但也不敢跟紫玉皇后跟前撒气,只得郁郁的应了一声。她转身准备离去,忽见不远处宫廊上走来两条人影,走在前头的女子趾高气昂,而走在后面的神色沉静,叫玉容郡主一怔。

“那人不是宣福宫的芝兰姑姑吗?她怎么跟左峥嵘在一块?”

桂月循声望去,果然正如玉容郡主所言。芝兰乃是贞静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很受重要,她怎么会与揽星殿的女官走在一起?后宫嫔妃众多,除紫玉皇后外,唯有贞静夫人的位份最高,又生育了皇子东方明,表面上两人的关系颇为融洽,实则暗藏汹涌,而贞静夫人亦是对后位威胁最大的人之一。桂月心头诧异,玉容郡主已迫不及待叫起来:“我要把这件事告诉姑母去!”说罢,她提起湘裙便往长乐宫方便奔去。

那一边峥嵘并未察觉到玉容郡主的举动,只跟在芝兰身后往宣福宫方向走去。宣福宫是东六宫之一,格局与其他五宫相同,为前后两进院,方砖墁地,檐下安放镇宅走兽五个,天花板绘以龙凤和玺彩画,布置精致,华贵中不失高雅。峥嵘随着芝兰走进殿里,垂首站在一旁,只听得芝兰说道:“夫人,蜀国女官左峥嵘带到。”

“臣左峥嵘见过夫人。”峥嵘依宫制行礼。

“左大人不必客气,平身。”贞静夫人柔媚的自上方响起。但见她端坐在铺了提花连枝纹锦团的软榻上,身穿一件轻紫色刺绣镶边的宽袖华衣,堆云砌黑的发髻戴着一枚点翠金凤赤珠步摇,腕上的翡翠玉镯质地油润,在轻轻抬手间流光四溢,愈显得整个人绰约多姿。峥嵘听过关于贞静夫人的传闻,知她年岁不轻,但此时坐在面前的人,依旧肤色白皙,艳光照人,难怪她能够在后宫中承宠这么多年。

“赐座。”贞静夫人抬手示意,便有一名小宫女将一条脚凳放到峥嵘身旁。

“臣左峥嵘见过夫人。”峥嵘躬身谢礼,将裙子微微一提,坐了下来。这不起眼的举动引得贞静夫人脸上露出夸赞的笑意,不由得点了点头。

“本宫听闻左大人前些日子在暴室受了冤屈,现如今子身子可康复了?”

“已经不碍事了,多谢夫人关心。”峥嵘将双的置于身前,恭敬地回答道。

“那便好。这宫中难免有一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左大人不必将他们放在心上,万幸陛下英明睿智,还了左大人清白。”贞静夫人的一双美目不着痕迹的从峥嵘身上扫过,似乎要她完完全全看个通透。

“臣感念陛下恩德,劳夫人挂怀,是臣的不是。”峥嵘将话说得滴水不漏。

“本宫听闻你是蜀国贵族之女,可有此事?”贞静夫人拨弄着手上的翡翠镯子,淡淡地问道。

“臣的父亲乃是蜀国一等贵族忠勇王。”峥嵘尚不知道贞静夫人打的什么主意,便据实回答。

“哦?如此说来你原是金枝玉叶的郡主身分了?”贞静夫人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惊讶,但那眼神依旧充满审视,似有若无的停留在峥嵘身上。

“夫人言重了。”峥嵘起身垂首说道,“臣如今已是蜀国女官,自当担起应尽的职责,做好份内之事。”

“本宫倒是想不明白,难道当一名侍候人的女官,比当郡主还好吗?”贞静夫人问道。她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就仿佛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却叫峥嵘心头猛然一惊。

“郡主也好,女官也好,臣都会恪尽本份,绝不暨越。”

“左大人倒是说说,何为本份?”贞静夫人轻抿了一口茶水,抬眼问道。

此时峥嵘已然明白过来,贞静夫人召她过来,为的便是试探。难道她也跟紫玉皇后一样,认为她对后宫有权谋之心吗?峥嵘双手拱起,躬身说道:“雀鸟筑巢,豺狼捕食,这是本份;渔人撒网,猎户进山,这是本份;武将保家,文官治国,这也是本份;而臣的本份,便是侍奉在楚南殿下身旁,尽一个女官该尽的责任。”

贞静夫人从榻上站起来,走到她旁边:“本宫听说蜀国质子仍然年幼,你愿放弃郡主身份陪伴他千里迢迢来到郑国,是当真只有君臣之谊,还是想为自己在郑国谋个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