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揪住衣袖,低头没有说话,东方玄轻轻一笑,径直说道:“从明日开始,我每日都会在当值的御林宫中安排自己的人,他们会在左手腕系上红色布条以做标记,你若有事,他们必会助你脱困。”

峥嵘咬牙沉默着,她应该说谢谢吗?向这个有不共戴天之仇的男人说谢谢吗?明明就避之唯恐不及,为什么偏偏拒绝不了他的帮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已经这样相信他……

东方玄向她走去,倒映在地面的修长影渐渐吞没峥嵘的身影,峥嵘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那双伸出的手霸道的拽进怀里,在尚未反应过来这时,炽热的嘴唇已经压下,狂势的掠夺她樱唇里的甜美。峥嵘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她没有回应,却同样忘了反抗,那粗重的喘息声近在耳畔,让她失去所有的思考能力。

月亮穿梭在云层中,风声从山石缝隙间呜咽吹过,而峥嵘所能感觉到的,只有眼前这个将她紧紧握在怀里的男人。他的嘴唇那样热那样霸道,却又那要温柔那样深情,那层蒙在峥嵘心头的冰层,似乎已经在融化。

峥嵘察觉到自己的异样,猛然回过神,用尽全身力气将东方玄推开,清丽的脸颊在月色下泛出一片绯红,明眸中水光潋滟,似是屈辱,又似是震动。她后退数步,碎玉般的贝齿咬住自己通红的双唇,转身飞奔离去。

冷风吹得她脸颊生痛,可她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烫,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宫廊里,直到胸口在灌进去的冷风的作用下隐隐疼痛,她才停下脚步,靠着冰冷的宫墙缓缓滑下,无力地坐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里,任泪水浸湿脸庞。

她在做什么,她刚才在做什么?

难道因为东方玄的几次帮助,她就真的忘记他曾经犯下的罪恶吗?

或许……或许只是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让她身心俱疲,一时间糊涂迷茫,才会产生那种错觉……对,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今晚上只是一个意外,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她也会很快忘记,她对东方玄只有恨,自始至终,都只能有恨!

峥嵘近乎残忍的让自己接受这个想法,将方才浮起的那抹动容埋进心底最深处,用厚厚的冰雪覆盖住,她不会叫任何人察觉,因为那不存在,也没有必要存在!

她抬起头,撑着墙缓缓站起来,擦去脸上未干的泪痕,她的眼神已恢复过去那般的清明,刚刚融化开来的心再次被冰封起来,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回到揽星殿,好好睡上一觉,待到明天天亮,她就仍然还是以前的左峥嵘。

她静悄悄回到揽星殿里,没有叫任何人察觉,推开房门走进去的时候,木棉仍然睡得很熟,发出平稳的呼吸声。一片月光透过窗子投进,火盆闪动的炭火驱散屋里的寒意,峥嵘闭上眼睛,听着风声从屋顶呼啸吹过,就这样听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她听见木棉起床的声音,听见她小心翼翼开门走出的声音,听见门外传来宫人们打扫的声音,才将眼睛缓缓睁开,就像从沉睡中刚刚醒来那样。

当木棉端着早膳走进来时,峥嵘正对着镜子梳妆,她在脸上施了脂粉,掩盖住了一夜未眠的憔悴,木棉未发现异常,只笑着招呼道:“这是雅风一早便熬好的百合粥,姐姐快来尝一尝吧。”

“给殿下送去了吗?”峥嵘透过铜镜抬眼问。

“早就备下了。”木棉一边将饭菜从托盘里端出,一边说道,“姐姐,我刚才听他们说昨夜宫里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呢。”

峥嵘心头一紧,不自觉握紧手里的木梳,声音里透出一丝慌乱:“哦?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陛下临幸杜良媛,忽感身体不适,便召严太医来听雪阁问诊,结果你猜发现了什么?”木棉卖了个关子停顿片刻,而峥嵘却反倒放下心来。见峥嵘没有询问,木棉便顾自接下去说道:“严太医说陛下只是劳累,并无大碍,兴许是这听雪阁里的药味所致,严太医还询问杜良媛是否有服用补药,要拿方子一看。但杜良媛吱吱唔唔的一直不肯拿出来,引起皇上怀疑皇上立即派人搜宫,结果搜出一张催孕的药方!”

“嫔妃争宠难是常事,杜良媛想要子嗣巩固自己的地位也在情理之中。”峥嵘想起那一日自己曾见到杜良媛身边的宫女偷偷倒药,兴许就是这个方子。

“可是严太医说那方面并非御医院所出,而且上头所写的药材与常理相悖,看似是催孕的方子,实则有损身体根元,杜良媛久有此方,已经不能再生养了。”木棉脸上浮起同情之色,“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寻来的方子,竟也不找宫里的御医仔细看看,落得这个境界,虽是咎由自取,却也真真可怜。”

是咎由自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