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东方平的丧仪已到了尾声,只等良辰吉时将棺木抬入陵寝,在这之前,每日都会安排皇子、质子或王公贵族守灵。短短几日时间,宣远帝便老了许多岁,头上增添了无数白发,眉宇间尽是难以掩饰的憔悴。东方平是最被寄予厚望的嫡子,他的品行在朝堂上无人不称赞有加,宣远帝一直将他视为王位继承人,可没想到最终却变成白头发人送黑发人。

他下令举国哀丧,并追封为靖德皇太子,一切皆按帝王级下葬,但这远远不能减轻宣远帝心头的哀痛,连这几日送过来的奏折他都无心批阅。在御阳殿内侍候的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性怕会祸及自身,殿门就在这时被小心翼翼打七,李自忠轻手轻脚走进来,俯地跪下,犹豫地唤道:“陛下……”

“有何事禀报?”宣远帝靠在椅子上,疲倦地问。

李自忠神情悲切地说道:“启禀陛下,永宁宫来报,太子侧妃万芷蓉悬梁自尽,随太子殿下去了!”

宣远帝一惊,坐直身体问:“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昨夜。近身侍候的宫女发现送进去的早膳没有动,殿里也没有蓉妃娘娘的身影,着急得四下寻找,才在太子殿下的寝宫里发现蓉妃娘娘悬在梁山,身子都已经凉透了。”李自忠垂眉说道,声音里带着哽咽。

宣远帝愣了许久才回过神,不禁长叹一声。

对于这位侧妃,他印像并不深刻,一来家世算不得显赫,二来大婚多年未有所出,偶尔在家宴上得见,只记得是个柔顺乖巧的闺秀,却未想到她竟对太子用情如此之深,甘愿以死追随。宣远帝心中浮起几分怜悯之情,说道:“传朕旨意,太子侧妃万氏淑德彰闻,恭谨性顺,特追封为温慧太子妃,于太子陵内造墓室一座,陪葬左右。”

“奴才遵旨!”李自忠高声应道。

“这万家能教出这般忠贞的女儿,也是件难得的事。朕念他们有丧女之痛,许他们进宫为万氏操作身后之事。”宣远帝又道。

李自忠面露感激之色:“皇上仁厚宽德,奴才先替万大人叩谢皇上隆恩!”

宣远帝摆了摆手:“去吧。”

李自忠躬身退出去,殿外艳阳高照,却还是难以驱散空气里的沉重。守门的是他最近刚收的徒弟丁小善,才十六岁,生得很是机灵,李自忠看他还有几分眼力见,再加上自己年岁渐高,也想将来有个保障,便就收了他这个门生。丁小善惯会察言观色,见李自忠神情凝重,凑上来小声地问:“师傅,陛下还是那样吗?”

“哪能这么快过去啊!瞧陛下这几日茶饭不思,我这心里头也怪难受的。”李自忠到底是跟在宣远帝身边几十年的人,这担忧倒是发自内心的,“陛下以前最愿意听冯昭仪说话,倘若冯昭仪在世,或许还能劝一劝陛下。”

丁小善左右望了一眼,神秘兮兮地问:“师傅,我听说这冯昭仪的死跟太子殿下有关,是不是真的?”

“瞎说什么!”李自忠朝他脑门就是一巴掌,“你脖子上这颗脑袋还想不想要了?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就算你有九条命,也得死得干干净净!”

“我也就是当着师傅您的面才敢问一问,要是有外人在,便是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丁小善嘿嘿笑了两声,讨好地说。

“我这会要去永宁宫传旨,你给我警醒着点,好生在这儿看着,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岔子!”李自忠厉声说道。丁小善忙应下,恭恭敬敬目送他离去,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见御前侍卫统领高青急步走来,问道:“丁公公,陛下可在殿里?”

“陛下正在里头批阅奏折,高大人有事?”丁小善来御前侍候也才短短几个月,就已经把宣远帝跟前的红人跟亲信全摸了个遍,这高青就是其中之一,他自然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