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风送她们出门,三人在门口告别。已过了午时,阳光正是浓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峥嵘看见来往忙碌的宫人,心情才舒缓了许多,那一刻的压抑她不该去回忆,仿佛连“北静王”三个字,都已经成了她的禁区。

“姐姐,你怎么了?”木棉与她日夜相伴,怎么能察觉不出她神情里的异样。

“天色日渐转暖了。”峥嵘笑了一笑,将话题岔开。木棉知道她有心隐瞒,虽然担忧,但也没有再追问,顺着话头说道:“是呀,再过再过些日子便是初夏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几天太平日子可别再出妖蛾子了啊!”

“你都知道担心,方才还那样说话,就不怕祸从口出吗?”峥嵘嗔道。

“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桩婚事肯定另有隐情!”木棉说得头头是道,“不过这玉容郡主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皇上赐婚下来,她就算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拒绝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好或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对于婚配姻缘之事,峥嵘已经看得很淡。

“其实我还听一个传闻,就不知道是真是假。”木棉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外人,才凑近峥嵘偷偷地说道,“我听说玉容郡主这桩亲事,跟北静王有关!”

峥嵘脚步一顿,神情里浮起一丝异样,很快掩饰过去,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整个揽星殿里啊,就属你的消息最灵通!”

“那是!谁叫我人缘好,认识的人多呢!”木棉颇为洋洋得意。

这桩奇怪的婚事在宫里盛传了几日后也逐渐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则更令人震惊的消息。据暴室里传出来的消息,太医严守正没能捱住酷刑,病死在了牢中,临死前仍然口口声声说一切事情都是由端王东方城指使。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东方城在宣远帝面前已经彻底失宠,口谕令命非召不得入宫,现如今的端王府门庭冷落,王公大臣皆是避之为恐不及,紫玉皇后为此大病一场,元气大伤,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

后宫中又新晋了几名佳丽,人人都想取代冯昭仪的位置,但宣远帝却是兴趣寥寥,只宠幸一二次便抛诸脑后,就连贞静夫人的恩宠都淡了许多,平日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广清宫,见的最多的人就是天辰子。

太子病殁,重立储君成了朝堂之上最为争论的大事,可分为三派:一派是拥立齐王东方鸳,认为他性情仁厚,宽德待人,可担起太子之责,而反对方而认为东方鸳的外祖父贺洪当年是戴罪离京,岂能立为太子?一派由拥立十三皇子东方明,却也被贞静夫人是罪臣之女的身份挡住脚步,远远不能够与东方鸳一流相抗衡。而另一派则是坚定的认为端王东方城乃是被奸人所陷害,希望宣远帝可以明察秋毫,以证端王清白,这一派自然主要是以刘家势力为主。

东方平病殁之后,端王便是嫡长子,有紫玉皇后及刘安的撑腰,难保将来他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在朝堂之上齐王之流与端王之流争论得犹是激烈,东方明之流倒是有隔岸观虎斗的意味。这三肖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衡量,谁也不肯让退步,每天变着法儿向宣远帝觐言,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宣远帝哪里有心情再立储君,宁愿留在广清宫里躲清闲,也不愿意见那些个大臣们。

后宫之中看似平静,却也纷争暗起,妃子间拉帮结派本就是常有的事,紫玉皇后大病之时,便有一些年轻妃子趁机向宣远帝献媚,引得紫玉皇后大怒,寻了个由头便让她们闭宫思过,虽没有废去位份,但再想见到皇上,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入宫年岁稍长些的妃子,例如贞静夫人一流,有的已经安于现状,只想教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而有的,却在暗中谋划,希望能有人助自己一臂之力,再登高位。

由于太子病殁,东方明的婚事也被耽搁下来,这倒正随了东方明及玲玉公主的愿,这两人谁也不着急,偶尔在宫中相遇,彼此间也都是冷冰冰的。东方鸳自以为将每件事都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却在宫里留下了极大的纰漏,而这个纰漏现在就是东方玄手里,那就是由玲玉公主赠给玉容郡主的毒药。

是夜,沈云朝下了御医院后直接去了北静王府,他急匆匆走进厅中,将房门尽数掩上,对东方玄说道:“王爷,你交给我的茶叶里确实淬有剧毒,而且此药与之前那名蜀女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东方玄执杯的手一顿,抬眼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