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人都说贞静夫人是最善解人意,最懂圣心的,这句话如今倒得了应验,自发生刺客一事后,宣远帝便极少来到后宫,偶尔过来一趟,也单单只去贞静夫人那处。

这一日下了早朝,龙辇又直接抬到了宣福宫门口,贞静夫人早早便得了消息,亲自跪在院内迎接。她穿了一件烟罗紫锦绣双蝶锦衣,鬓发间簪着一枚珍珠捧月金步摇,即不失典雅又不会过份华丽,白皙娇嫩的脸颊上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那双望着宣远帝的眼睛始终那般柔情脉脉,每每见到她,宣远帝便没来由心头一软,或许是因为能让一个女人数十年如一日仰慕,本身就是非常温情难得之事。

宣远帝伸手将她扶起,说道:“朕来了便来了,爱妃何必次次跪在殿前相迎?”

“皇上既然来宣远帝,便是臣妾的恩典,臣妾想让皇上第一个瞧见的人便是臣妾。”贞静夫人微微一笑,柔情如初。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唯有爱妃还是一如初见啊。”宣远帝握住她的手,感叹地说道。

贞静夫人一边与他走进殿里,一边说道:“陛下刚下早朝,想来是累了,臣妾命人准备了银耳莲子羹,陛下要不要尝一些?”

“既是爱妃一番心意,朕自然是要尝的。”宣远帝在殿中坐下,应道。贞静夫人示意芝兰去拿过来,又亲自斟了杯茶放在桌上:“这是昨日才从内务府领来的新茶,陛下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宣远帝端起来饮了一口,茶汤入口清雅,温度适宜,一如贞静夫人这么多年所做的事般,从不张扬,却又那般温和柔情。兴许是这段时日里发生了太多变故,宣远帝愈发显得感概起来,望着贞静夫人道:“也唯有在爱妃这处,朕才能感觉到一些轻松。”

“陛下日理万机,臣妾若能为陛下分出万分之一的辛劳,已经是臣妾最大的荣幸。”贞静夫人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意。宣远帝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说道:“先前出了许多变故,将明儿的婚事也给耽搁下来了,过几日朕便让礼部着手去挑选日子,等明儿成家立业,也算了了你心头的一件大事。”

“明儿已经大了,他的事自然要由陛下作主,臣妾是个女人,只想跟随在陛下身边,若得换得陛下欢颜,臣妾便余愿足矣。”贞静夫人说道。

“也只有爱妃你始终这般全心全意为朕着想啊。”宣远帝叹息地说道。

“这后宫里的女子,哪一个不将陛下视为天,只是陛下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到她们罢了。陛下若是得空,也应该去各宫姐妹那里瞧瞧,雨露均沾,才能保后宫太平。”贞静夫人望着富远帝的眼神始终那么柔顺,毫无半点侵略性。宣远帝意外不已:“旁的嫔妃都恨不得朕日日去她们宫里,怎么爱妃反倒将朕往外头推?”

贞静夫人微垂着眉目,含笑说道:“臣妾陪伴陛下已经有近二十年时间,什么事都经过,什么事也都经历过,早就已经看开了。臣妾现在只希望陛下能福寿康健,得空时偶尔来臣妾这里坐一坐,陪臣妾下一盘棋,说一会家常的话,臣安便心满意足。”

“若是后宫里每一个人都能像爱妃这样宽宏豁达,也就不会生出那诸多事端了。”宣远帝长叹一声道。

“宫中那么多妃子,皆都是姐妹,她们的心思想来也都是跟臣妾一样的。”贞静夫人最懂得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更知道哪一句会更接近宣远帝的心。此时,宣远帝看她的眼神愈发怜惜:“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爱妃仍是这般纯良的性子,这一点,倒是也琬儿极是相似。”

提起香消玉埙的冯琬,宣远帝眼神一黯,神情里多了几分悲痛。贞静夫人柔声说道:“陛下对冯昭仪情深义意,只可惜冯昭仪福薄,不能长长久久的陪伴陛下。”

“这天下恐怕再也寻不到像琬儿那般的人了。”宣远帝黯然地说道。

“冯昭仪乃是世外仙姝,自然不是凡间女子可以相比,但陛下对冯昭仪的这份情谊,才真真叫臣妾羡慕。”贞静夫人垂眉内疚地说道,“只可惜臣妾平庸,无法代替冯昭仪为陛下分忧。”

宣远帝爱怜地拍了拍她的手道:“爱妃自然也有爱妃的特别之处,在朕心中,爱妃亦是无可代替的。”

贞静夫人脸上浮起感动之意,伸手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说道:“臣妾前些日子偶然在宫中遇见一位女子,远远瞧去,倒有几分冯昭仪的神韵。”

“哦?爱妃说得是谁?”宣远帝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