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静夫人看见她眼底忽明忽灭的仇恨火焰,便知自己的话已经戳中她的心窝,她惋惜地说道:“北静王虽也是一表人才,但到底只是个皇子,他又如何能与陛下抗衡?你即不愿意嫁她,便该早些去说,不然等圣旨传下那一日,便再也没有回转余地了。”

“臣即将要回去大蜀,这桩婚事自然就不作数了。”峥嵘说道。

“左大人未免将事情想得太过天真,大蜀又如何,燕国公主都能嫁来郑国,而你不过是区区一名女官,圣旨令下,你能抗旨不尊吗?”贞静夫人望着她,“况且,以目前的形势,你觉得你与那位蜀国质子能平安回到蜀地吗?

峥嵘浑身一震,低眉应道:“臣相信皇上会妥善安排一切。”

“陛下仁德宽厚,自然会派兵护送你们回程,但左大人想过没有,那是郑国的士兵,即便他们有圣旨在身后,但山高皇帝远,你如何保证他们会尽心尽力?”贞静夫人的表情愈发咄咄逼人,“左大人既然出身武将世家,应该比本宫更了解百人有百心的说法,倘若他们有一丝异心,于你们来说,那并非回程,而是不归路!”

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在峥嵘身上,让她彻骨冰冷,再也说不出话来。郑蜀两地相跑遥远,路上需得花费近两个月时间,周车劳顿之下,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倘若当真发生贞静夫人所说的话,峥嵘无法想像那会造成怎样可怕的结果,而那个结果,她丝毫没有掌控的能力。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贞静夫人怜惜地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本宫方才所说的话或许重了些,但每一句都是据实而言,左大人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才对自己更有利,就算左大人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蜀国质子考虑。”

难道这当真是唯一可以走的路吗,难道她只能这样做吗……

峥嵘脸上浮起痛苦的神色,久久没有说话,贞静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神情已经恢复了往昔日的温柔:“此事左大人不必急着回答本宫,先回去郑重思量几日,倘若考虑清楚了,心里当真有了答案,便来宣福宫寻本宫,本宫必会如左大人所愿。”

峥嵘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曲膝行礼道:“臣先行告辞。”说罢,她不等芝兰引路,便匆匆离开乐羽阁,直至走出宣福宫大门,那股压抑在心头的郁气才稍稍消减了些。春日的阳光正如,明晃晃的投照下来,但峥嵘只觉得周身冰冷,没有一丝暖意。贞静夫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心头盘旋,渐渐化为一座巨石,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办法,甚至考虑过用钱收买兵士,但就算对方一时应承下来,又如何能保证到时候不会临阵脱逃?楚明西不会善罢甘休,东方鸳也不会就这样收手,他们现在所面对的,就是这两个最可怕的人。

难道除了这样做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峥嵘失魂落魄地回到揽星殿,木棉见到她回来,马上迎上去,关切在问:“姐姐,你终于回来了,贞静夫人有没有为难你?”

峥嵘实在没有力气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望了木棉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木棉见她神色不对,愈发焦急起来:“我就知道这个女子不会安什么好心思,姐姐,她是不是又欺侮你了?”

“殿下回来了吗?”峥嵘不想跟她讨论这件事。

“还没有呢,不过应该快了吧。”木棉拉住她的手,神情里满是担忧,“姐姐,你快跟我说说,贞静夫人她对你做了什么?她们这些当妃子的,好好去争宠就是了,为什么非要拉上姐姐啊!以前有紫玉皇后,现在又来了贞静夫人,怎么净不消停呢!”

木棉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话却说得一点也没错,峥嵘不禁苦笑,叹声一声,问道:“木棉,倘若有一个你非常重要的人,遇见了性命倏关的大事,需要你牺牲一生的幸福与自由去帮他,你会愿意吗?”

“如果那个人是姐姐,我自然是愿意的。”木棉毫不犹豫的说。

峥嵘愣了一愣:“即便你所做的决定会让你一生都活着痛苦之中,你也不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