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在揽星殿里等了两日,贞静夫人却没有再传消息来,她隐约有些担心,莫不是那日的计划失败了?这般平静无波,她不知该高兴不必再踏入火坑,还是该难过无法助楚南殿下尽早回到大蜀。东方玄果真没有再出现,峥嵘每每看到那些系着红带的侍卫从揽星殿门前经过,心口便生生疼痛。如此也好,他们之间,本就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

峥嵘本来已经渐渐淡去了指望,准备另外再寻其他的法子,但就在这日正午,艳阳高照之时,李自忠携带圣旨来到揽星殿里。楚南领着峥嵘、满公公及其他宫女太监跪在院中接旨,李自忠朗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女官左峥嵘,静容婉柔,丽质轻灵,淑慎性成,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册封为从五品小仪,赐居长春宫,钦此!”

他话还没有说完,楚南已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愣在当场,李自忠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小声提醒道:“殿下,接旨呀!”

楚南仍没有反应,神情里充满愕然,满公公见状只得带头呼道:“谢皇上隆恩!”除了他与峥嵘,几乎所有人都愣在那里,只到这一呼声响起,才反应过来,纷纷叩头。李自忠见楚南仍然没有接旨的意思,只得把圣旨将给满公公,望着峥嵘满面春风地说道:“奴才恭喜小仪,贺喜小仪,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喜事啊!还请小仪稍加准备,明日便会有轿辇前来接小仪去长春宫。”

“有劳公公了。”峥嵘微微福了一福。满公公上前几步,暗暗将一包银碇子塞进李自忠手里,赔着笑容道:“今后还望李公公能多加照拂。”

李自忠掂了掂份量,便知这包银子不会少于一百两,他不露声色的塞进怀里,嘴上却客套道:“满公公实在客气了,咱家侍候皇上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也有女官被赐封为嫔妃的事,但能一下子就晋为从五宫的,还是小仪之位,可从未有过,可见皇上对小仪的重视程度啊!”

“但皇上身边少了谁也不能少了李公公您呐。”满公公不忘奉承他。

“就请公公帮着小仪准备下吧,咱家还要回去复旨,便先告辞了。”李自忠依着规矩向峥嵘行了全礼,领着小太监离开揽星殿。满公公望了眼手里的圣旨,心中又是悲又是怜,木棉冲到峥嵘面前,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莫明其妙就被册封为小仪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峥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是不是皇上逼迫你的?”情急之下木棉也顾不及什么忌讳,冲动地说道,“他宫里明明有那么多妃子,先前还从我们这里强要了香伶去,现在又来逼迫姐姐,这分明就是要将人往绝路上逼啊!”

听她越来越过份,满公公生怕隔墙有耳,斥责道:“木棉,不得无理!”

木棉本来就是这样直率的性子,为了维护峥嵘,她是什么也顾不得了:“本来就是嘛!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样强人所难啊,姐姐,你别怕,我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众宫人面面相觑,都不知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楚南缓过神来,拔腿便要往殿下冲去,满公公眼明手快将他拦住:“殿下做什么去?”

“本王这便去找皇上,峥嵘乃是我大蜀女官,绝不能入宫为妃!”极度震惊让楚南的脸色涨得通红,他激动的喊道。

“殿下冷静一下,圣旨已下,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呀!”满公公死死将他拉住。若说先前峥嵘与东方玄的婚事还仅仅只是口头之约,但如今圣旨就在手中,此事很快就会通传六宫,任凭谁也无力回天。

“本王便是拼去这一条性命不要,也不能让峥嵘跳进火坑!”楚南的理智已经在崩溃边缘,他不顾一切推开满公公,向殿门跑去。满公公急得大喊:“罗祥,快将殿下拦下!”

罗祥一个纵身跃过去,扑到地上抱住楚南的腿,楚南气急败坏,竟朝他身上连踹数脚,大喝道:“放开!本王命你马上放开!”罗祥吃痛,却也知道若让楚南殿下跑到宣远帝面前,便是大不敬之罪!可此时的楚南哪里还能考虑这么多,他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李自忠宣读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像刀尖一般扎在他心头,叫他失去理智,叫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叫他连肩上的大任都抛在脑后,唯一所能想到的,就是阻止这件事发生!

“殿下。”峥嵘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楚南浑身一凛,激烈的举止渐渐安静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未平。峥嵘缓缓走到他面前,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可眼神却那么清明平静,她望着楚南,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册封之事,乃是我心甘情愿。”

楚南浑身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那般透体冰冷,他怔怔看着峥嵘,嘴唇嚅动,许久才能挤出声音来:“峥嵘,你……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