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远帝已经昏迷了数日,朝政之中便交给年纪最长的东方鸳代为管理,论资历论品德,他都是继承大统最好的人选,许多大臣都开始巴结他,连过去站在贞静夫人那一派的人,也向东方鸳靠拢。刘氏一族原没有将东方鸳放在眼里,觉得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王爷,怎么能跟他们匹敌,但是没想到宣远帝会突然病危,打乱了他们的阵脚,东方城借机想要进宫探望皇上,也被东方鸳以圣旨之名拦在殿外。

紫玉皇后气愤不已,不顾身份跑去质问东方鸳,东方鸳搬过宣远帝,只说早有圣旨在先,东方城非召不得入宫。他斜斜望着紫玉皇后,问道:“父皇如今虽然昏迷不醒,但终究还是一国之君,皇后娘娘难道想借此罔顾父皇的圣旨吗?”

紫玉皇后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温和有礼的东方鸳会这般对自己说话,眼见宣远帝越来越虚弱,她不得不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谋划。她将刘安召进宫中商量对策,刘安却是面若死灰,告诉她实情:“皇后娘娘,如果齐王把持朝政,朝堂之上皆是他的人,刘氏族人处处受到打压,都快自身难保了!”

“他素来不问政事,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紫玉皇后脸色大变,问道。

“臣也不知是何缘故,但眼下朝中有过半的大臣与他交好,事事以他为先,我等哪怕说一句话,都要遭到非议。”刘安痛心疾首道,“臣猜想,咱们一直以为都弄闹了敌人,最大的敌并非北静王,而是齐王东方鸳呀!”

紫玉皇后震惊的跌坐在椅子上:“父亲是说东方鸳早有夺位之心?”

“若非他早有谋划,如何能在皇上病危之时独揽朝政,又如何能这么迅速的削减我刘氏一族的势力,皇后娘娘,如今除了你以后,恐怕没有人再能压得住他了!”刘安跪下悲痛。

“别说皇上如今还在,纵然不幸归天,这皇位也绝计不会是他的!”紫玉皇后紧紧捏着桌脚,满眼嫉恨之色。刘安提议道:“唯今之计,便是要让皇上及早立下传位圣旨,若是叫齐王抢了先机,咱们刘家可就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了!”

“皇上如今昏醒不醒,本宫会想办法让他传位城儿,哪怕是用偷梁换柱的方法!”紫玉皇后阴狠地说道。

御阳殿里点着数盏长明灯,除了沈云朝及李自忠外,其他人都退到了殿外,床头放着刚刚熬好的参汤,再有一个时辰,便要喂宣远帝服药了,只是这药喂进去,却多数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再加上未能好好进食,宣远帝已面颊深陷,削瘦不堪。

今夜是沈云朝负责守夜,李自忠站在旁边,双眼通红通红的,不住的抹泪,他侍候了宣远帝几十年,这脸上的悲伤都是发自肺腑的。窗户半敞着,以消散殿里的浊气,一阵冷风吹过,长明灯摇晃了几下,李自忠准备去将窗户掩上,宣远帝忽然动了动,缓缓将眼睛睁开。

李自忠大喜过望,忙跪下来:“皇上!皇上醒了!皇上!”

宣远帝动了动干涸的嘴唇,沈云朝取来床边的参汤,小心翼翼喂宣远帝服下,宣远帝恢复了些许气力,眼球子转了一圈,艰难地开口:“他们……他们……”

“人都在殿外侯着呢,皇上要见谁,奴才这便去将他唤进来!”李自忠抹着眼泪说道。

“不必了……”宣远帝抬起手,“给朕拿笔墨过来……”

李自忠不敢怠慢,小跑过去书案前取纸笔,宣远帝作势想要坐起来,沈云朝搭着他的肩膀一扶,拿枕头垫在他背上,说道:“皇上才刚刚醒来,不宜太过劳累,还是躺着好好歇息吧。”

宣远帝望了他一眼,自嘲的说道:“朕为了求长生不老,听信妖道所言,每日服用丹药,却不成曾这药反而让朕走上绝路,朕明明什么都有了,却总想要更多,沈御医,你是不是也觉得朕太过贪心?”

沈云朝顿了片刻,说道:“臣不敢妄言,但臣知道生死轮回乃是定数,所谓长生不老,不过是世人构造出来的一个美好幻想,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心理,它并不存在。”

“不存在。。是呀,它确实不存在……”宣远帝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那片虚无,“可朕是真命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难道不应该长生不老吗?”

他想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想要永远君临这片富饶的土地,所以才会这么轻易中了东方鸳的计谋,这一切,都是因为贪婪,因为不甘心。身为臣子,沈云朝不能忤逆圣意,身为医者,他也不能击碎一个人临死前最后的幻想,他只能说道:“皇上,先好好休息吧,保重龙体才是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