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房归来,应建航难得出现在宴席上,身旁分别坐着应穆离和应穆炎,应墨隐则坐在一旁,便是这段日子深居简出的应黎轩也出现在膳厅里。

男女不同席,便是应穆炎瞧见应莲烟后委屈的撇了撇嘴,却还是稳稳地坐在那里不敢动弹旎。

应如雪落座最慢,应建航虽然没说什么,可眼神却透着不满,“开饭吧。”虽然诸多事情应建航都请老夫人示下,可他却是当之无愧的相府二主人。

如今三房归来,老夫人虽是与玉氏乃是血亲,却也不会亲之任之。

只是尚未待他动筷子,院子外却是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老爷,老爷,救救我家姨娘呀!鞅”

应建航微微皱眉,老夫人却是上了年纪后耳目不好使了似的,浑不在意地开始用膳,应莲烟夹起了一块糖醋里脊,看着二夫人的脸色和这里脊有三分相似,不由唇角弯起。

梨香院的婆子似乎和求救之人争吵起来似的,应建航眉头紧皱,老夫人似乎听见了,问道:“怎么这么吵吵闹闹的,像是过年似的?”

老夫人从不给儿媳妇树规矩,所以二夫人和玉氏分别坐在她左右,二夫人显然不愿意老夫人插手这事,连忙起身道:“我去看看。”只是她刚站起身来,外面大声求救的丫环却已经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老爷,我家姨娘不好了,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还请老爷救救我家姨娘呀!”

因为梦玲和张姨娘身怀有孕,今日两人并未来伺候,站在二夫人身后的陈姨娘看到来人不由惊讶道:“这不是落合吗?”

二夫人登时回身瞪了她一眼,“张妈妈,还不把这没规矩的丫环给我叉出去?你去看看梦姨娘究竟怎么了,然后处置了,别打扰二夫人回家的喜庆。”

落合眼见张妈妈走了过来,跪着往应建航那边移动,“老爷,老爷,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她肚子里的可是您的骨肉呀!”

应建航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老夫人神色如常,身旁二夫人却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玉氏搀扶她坐下才醒过神来,“到底是稚子无辜,二嫂若是担心,不如也去看看?”

若非是老夫人在场,应莲烟觉得二夫人都要出手打人了,任谁被戳了一下脊梁骨都是忍不住要还手的。

尽管玉氏看来并不是故意的,可是二夫人的心委实不大呢。

“不必了,老爷已经过去了,我何必……让弟妹看笑话了,还是快些坐下用膳吧。”

玉氏不知道前因后果一般,看二夫人没心情便也不再提及,吃完饭后便是回晨曦园收拾,毕竟她们三房离开京城多年,这次从苏州回来,行囊颇是不少。

“莲烟,你和水儿去看看,梦姨娘怎么样了。”

按理说,应莲烟和应伊水是未出嫁的小姐,又和梦玲没什么血缘关系,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们俩去看望梦玲。但是两人都是人精,顺从地起身,却是被二夫人拦了下来,“老夫人,还是媳妇儿去吧。”

二夫人有些惶恐,适才落合在外面闹的时候,她就该第一时间出去处置这事的,可是任由事情发展到后面,却是应建航去秋落院看望了梦玲那小贱蹄子,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安心用膳。

二夫人当时脑子糊涂,现在清醒过来却是一身冷汗,不待老夫人答应便是离去了。

“我们去看看。”看老夫人没有否定的意思,应莲烟带着应伊水一同往梦玲所住的秋落院走去,只是刚到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的碎瓷声。

应莲烟只觉得手背一紧,却是应伊水紧紧抓住了自己,眼中露出一丝惶恐似的,应莲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刚要说我们回去吧,里面却传来一阵哭声。

“老爷,玲儿无能,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与其苟活在这世上,还不如随着我那孩儿一起去了!”

应莲烟闻言唇角一勾,她倒是不知道梦玲倒也是粉墨场上出来的人一般,演起戏来毫不含糊。

果然,应建航闻言忽的站起身来,“简芸,你给我解释,这安胎药是怎么回事!”

应莲烟低头望去,地上一个梦瓷碗碎了一地,碎渣上面还有些许汤药,漆黑一片。

简氏当即懵了,“这,这是她每日服用的,关我……莫非你怀疑是我在这安胎药里动了手脚?”

p应建航冷笑一声,“还用怀疑?除了你,还有谁能手眼通天,难不成她还能自己在安胎药里面放了红花,弄掉这个孩子不成!”

简氏顿时脸色惨梦,她没想到应建航竟会说出这般话来,一时间竟是反应不过来,良久才笑了起来,“应建航,应建航,你说的没错,就是我放的红花,我要她这辈子都……”

“伯父,这不是二娘做的,你不要听她胡说八道。”应如雪连忙去阻止,却是被简氏一把推开了。

“是我做的,没错就是我做的。我就是要她这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凭什么我为这个家辛辛苦苦操持了半辈子,如今却还要受这窝囊气!”

应建航闻言神色一变,简氏却好像不吐不快似的,“何况,我这不过是下了区区红花而已……”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应建航看着被自己掌挄倒地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把她给我关到祠堂里,半个月后再放出来!”

“二老爷,是妾做的,这事情跟二夫人没有关系。”这时候,柳姨娘突然跪了下来。

简氏似乎被吓傻了似的,连反抗都没有,只是应如雪闻言却是忽然间跪在了地上,“姨娘,你就不要在添乱了,伯父,二娘纵然有千万错处,可是也不至于如此呀!何况大哥的婚事还没办妥,求伯父开恩呀!”

若是以往,应建航定会安慰自己这个侄女一番,可是看到榻上自己的宠妾失去孩子痛不如死的神色,便是心中也没半点想要安慰应如雪的意思了。

“老夫人慧眼如炬,还不能为你大哥定下婚事?”

“伯父三思呀,如今都已经冬月了,眼看着就要过年,这府中诸事哪件不要二娘劳心劳力?府里实在是离不开二娘呀!”

应莲烟几乎想要笑了,她真是不明梦应如雪到底是聪明还是傻。竟然用这件事去要挟应建航,不被一起关到祠堂里已经算是造化了。

果然,应建航闻言脸色更没了几分耐心,“莫非我丞相府离了她还过不成年了?莲烟,回头你和你婶娘,还有张姨娘处理这后院的大小事宜,拿不定主意的就去讨老夫人的主意!照顾好你们家姨娘,回头有什么差池我拿你问罪。”

落合浑身一哆嗦,金簪顿时掉在了地上。她苦心打扮一番,可是,可是老爷却是半点没看进眼里!

应如雪呆呆地望着应建航离去的背影,不能相信刚才自己听到的话。

二娘,这次真的失去了掌家的大权了吗?

简氏,却是一脸木怔地坐在地上,应如雪碰她的时候见鬼似的多了开,嘴里念叨着,“是我下的药,是我下的药,应建航你个没良心的。”

应如雪没想到简氏竟是这般模样,顿时神色慌张,连忙让张妈妈去请大夫。却也顾不上应莲烟在一旁看热闹了。

四下再无他人,应莲烟坐在榻前,看着适才因为激动而昏厥了过去的梦玲,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女人,果然都是狠的呢,连孩子都能舍得。”

昏厥中的梦玲睫羽微微一颤,应莲烟见状眉眼一弯,转身离开了。

“小姐,难道梦玲……姨娘的孩子真的是二夫人害得?”虽然二夫人承认了,可是碧儿却觉得不像,反倒是二夫人别逼急了,气恼地故意承认来气老爷似的。

应莲烟唇角微扬,“自然不是她。”可是,纵然不是简氏动的手,却又有几人相信呢?中秋家宴上简氏因为梦玲而小产,之后更是诸事不顺,如今梦玲小产,任谁都要想到简氏头上去呢,不是吗?

“那,这事会是谁……”碧儿犹疑了一下,却是忽然住嘴,看着迎面而来的张姨娘连忙行礼。

张姨娘也向应莲烟行礼,却被应莲烟拦住了,“姨娘有孕在身,不用多礼,这是去看梦姨娘?”

她如今刚刚显怀,只是并没有几分为人母的欣喜,反倒是眼角微红,“回张姨娘的话,正是去看梦妹妹。婢妾原本特意做了两件小肚兜,说是给梦妹妹的孩子一件,如今梦妹妹没了孩子,我,我将肚兜送来,便是去了阴曹地府,这孩子也不用怕冷。”

应莲烟闻言微微一笑,“姨娘有心了,那孩子便是在地府也会念着姨娘对他的好的。”

张姨娘闻言心中一颤,总觉得张姨娘说这话似有深意,可是一眨眼的工夫张姨娘主仆两人却是已经走开了。

“谁是这件

事最大的得益者?那就是谁下的手了。”

碧儿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二夫人失势,小姐和二夫人、张姨娘分权掌家,是她?”碧儿回头望去,却见张姨娘已经带着梅香拐进了秋落院。

“一石三鸟,二夫人彻底失宠,梦玲没了孩子,自己能够掌家,可别小看她,闷声不响的便是一个毒计呢。”

碧儿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不会吧。”她怎么看都不觉得张姨娘是这般心思狠毒的人呀,可是转念一想,碧儿又是惊讶道:“那,那梦玲是和张姨娘联手了?”

应莲烟笑了笑,“没,和她合作的另有其人,没看到掉在地上的金簪吗?”

碧儿闻言细细思索,“你是说落合?难怪奴婢觉得今天她格外奇怪,现在想来原来是仔细打扮了的,难道是张姨娘承诺了她什么?”

“是呀,相府后院沉寂了十多年,如今一个梦玲出来了,有些人也不安分了。不过也没什么,梦玲那个孩子本就是保不住的,说不定是谁利用谁呢。”

碧儿闻言又是一惊,“小姐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