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的重要吗?”事到如今还分不清主次,便是不被简氏半卖半送给温延人,早晚也得被自己的愚蠢害死。

“六妹还是关心下自己回头怎么对温将军交代才是,听说将军府规矩森严,六妹到时候可千万要撑住,相府可从来没有和离的女儿的。”

应茹若几乎胆寒,只是看应莲烟要走,她连忙去阻拦,却是被黎香拦住了,“应莲烟,你我姐妹血亲,怎么能这么冷酷无情见死不救!蠹”

“姐妹血亲?”听到这话应莲烟忽然间笑了起来,“六妹如今想起姐妹血亲了,可是我告诉你晚了!等你要死的时候可千万喊着我,兴许我会去给你收敛尸骨的,成全了你的见死不救!髹”

饶是黎香,听到最后一句也不由摇头,三小姐实在是太狠戾了,简直是女版的太子爷,难怪能入了他的法眼。

应家二房和相府小姐先后定亲而后火速成亲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便是皇宫里太后听到这消息也不由笑了起来,“老太子府上小姐都嫁了出去,皇后可是给舞儿看好了人家?”

柳贵妃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太后竟是忽然间提起了这茬子,最近她正在为采蓉的婚事而发愁,却哪有时间去管楚瑟舞这个没有半点血亲的侄女?

“臣妾倒是看中了几个,只怕是舞儿那丫头眼界高,回头瞧不上,不如母后指点一下?”

太后自然知道柳贵妃这是在打太极,只是笑意却是更盛了些,“过几天,皇上不是要去西凉围猎吗?到时候你们随着一同过去,这文臣武将世家子弟的,再不济也有大昭的皇室子弟,还能找不到个配得上舞儿那丫头的?”

柳贵妃听到这话顿时心中有了底,“母后说的是,舞儿向来喜欢英武男儿,到时候儿郎们围场比较,定是能有一两个看得上眼的。”说不定,也能给采蓉找到个合适的郎君,毕竟这九月份的西凉围猎,不止是皇室子弟可以参加,便是朝臣的子女也能一同前往。到时候让采蓉跟在自己身边,还愁找不到合适的人吗?柳贵妃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却不曾注意到太后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

“阿桂,你怎么看皇后?”慈宁宫四下里的青花大缸里的冰块散发出阵阵凉意,整个宫殿都带着些凉爽,跪坐在太后脚边的桂嬷嬷闻言不由忖度了一二,半晌才开了口。

“太后,奴婢只怕皇后一心牵挂着承恩侯府的小姐,回头并不把郡主和阳雪格格的婚事放在心上。”

太后闻言唇角微微一扬,说不出的讽刺,“你倒是看得精明,她也就那点心思了。”这等气度,实在是撑不起一国之母的重担,好在这后宫讲究的是一个制衡之道。

“那郡主和小公主的婚事……”桂嬷嬷不由有些担忧,到底这两人都是太后的温女。

太后又是一笑,“她不管,皇帝还能不管吗?回头把今天这事透露给杜德全就行了。”

原来主子早就有打算了,告诉杜德全和告诉皇帝有什么区别?桂嬷嬷顿时有了成算,“奴婢知道了。”

围猎的消息早一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京城,京城各处府邸无不是在忙碌,甚至于因为扈随人员限制,争吵的也并不在少数。

“真不知道这围猎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争执的。”应伊水收拾行李的同时还不忘念叨,“临平侯府那点破事都闹的京城人尽皆知了,也不嫌丢了百年勋爵的颜面。”

听到这话应莲烟不禁一笑,“哪还有什么颜面可言?”

应伊水想了想不由笑了起来,“还真是这回事。不过你说临平侯夫人这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东方朔还真得会去不成?”

东方朔正是临平侯府的庶子,只是他不良于行,向来很少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临平侯因为耽于酒色此番并不会扈随前往西凉,便是在奏疏上加上了庶子东方朔,岂料临平侯夫人知道之后竟是大吵大闹起来,偏生侯府的丫环小厮又都随了临平侯夫人的性子最是爱嚼舌头根子,一下子闹的京城人尽皆知。

“他呀。”应莲烟轻声一笑,那向来不在人前露面的东方朔不知道成了多少人口中的笑柄了,“却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别忘了奏疏可是已经呈上去了的。”

“是呀,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子事。”临平侯夫人原本并不愿意让这个庶子前去的,毕竟你个不良于行的前去围场岂不是丢人现眼吗?为此和临平侯可谓是大吵大闹,还动了怒火去了兄长石侍郎家中小住,只是最后却是改变了主意,由着嫂子钱氏陪同回了侯府。

但凡聪明点的却是猜出了原因,东方朔前去围场固然是丢人现眼的准,可是更能衬托出东方闵的英武不凡。

不过这临平侯夫妇俩究竟是什么打算却是让京城众人都迷糊了起来,若说临平侯是为了给庶子安排后路,怎么还能由着他夫人那个烈货闹腾呢?这反而不是断了儿子的后路吗?

应伊水为此也是想了好几天,今天听到这答案顿时笑了,“那我回头可要看一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物。”

这有什么好看的?应莲烟摇了摇头,“你以为是去游玩吗?轻装简行就是了,这些无用的不用带着。”

应伊水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偶被拿了出去顿时一脸不开心,直到应莲烟离开的时候还闷闷不乐,“真不知道吃着苦头有什么意思,偏生还都凑着要去。”

听到这话应莲烟不由笑了,也就应伊水对着等事情不上心,“对了,你九妹也会去的。”

听到这么一句,应伊水不由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她都不知道这回事的,而且祖母也没有跟自己说呀。为了这次秋围,祖母几乎每天都在自己耳边嘱咐,可是一点也没提这事情呀?

应莲烟不禁笑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自己身边可是有锦衣卫的人的。

“锦衣卫负责帝驾安危,你说你九妹去不去呢?”

六月份,应家两个女儿相继成婚,只是自从分家之后,便是应盈盈和相府这边的来往也少了许多,毕竟已婚女子和未出阁的小姐向来交际圈不是一个。

应伊水半晌才反应过来,“可是……妹夫不一定……”眼前却已经没了人,司棋轻声说道:“三小姐刚刚走了。”

“哦。”应伊水看着行囊,顿时兴致大减,她实在是不想出门呀。

果然不出应莲烟所料,扈随队伍中出现了东方朔的身影,好像是久未见阳光似的,那张脸带着几分惨白,应伊水兴致勃勃地看着,浑然不顾一星半点的礼仪了。

“你都要把东方公子给吃了。”真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放心,任由着应伊水随同前往围场。

应伊水俏脸微微一红,“我这不是好奇吗?”她收回了目光,刚要放下车帘,却是看到应盈盈走了过来,顿时不解地唤了一声,“九妹,你怎么过来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走了半天,如今正在歇息,毕竟不止是各府的家眷,便是后宫里的妃嫔也不少都在队伍中,柳贵妃、陈贵妃、庄淑妃都在其中,惠妃因为照顾信阳公主留在了京城。

应莲烟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她不由看向了黎香,因为担心围场上出现突发状况,她此番随身伺候的是碧儿和黎香,其余众人都留在府中照看哥哥了。

黎香低声道:“落……大人先行一步去打点了。”

应莲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她觉得黎香这话好像话中有话似的,只是应盈盈已经到了马车前,“三姐、大姐,不知回头我能不能坐你们马车上?”

应盈盈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是她自己坐在车马里实在是太过于无聊,她新婚不久,又是锦衣卫同知的新婚夫人,这等身份在贵妇圈中并不是很受欢迎。

“当……三妹妹,我们很久没见过九妹了,是不是?”应伊水本来准备一口答应的,可是想到自己似乎并不是这马车的主人,顿时就使了哀兵之计。

应莲烟不由莞尔,她还真是小瞧了,难怪老夫人会放心把她放出来。

“九妹不嫌拥挤的话,就过来吧。”

八月的天气还带着几分闷热,马车四角的小铜炉里放满了冰块,应盈盈并没有带丫环一同过来,只是一上马车就被几人打量,她也不由羞红了脸。

“很热吗?”看见应盈盈脸颊升起的红云,应伊水很是不解道。只是若是她脸上没有那不怀好意的笑,应莲烟觉得这话也许更有诚意些。

应盈盈几乎把头埋到了胸前,“没有,没有的。”

没想到自己这个堂姐成婚后却反倒是害羞了,应伊水不由调皮地冲着应莲烟吐了吐舌头,刚想要说话,马车壁却被人敲响了。

“三哥,你怎么过来了,难不成怕我把九妹吃了?”应墨影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大姐说什么话呢,只是许久不见两位妹妹,我特意来打个招呼的。”

四月下旬的时候,应思宁到了翰落院成为了从四品的翰落,而应墨影却是去了国子监,准备来年的科考。便是应建航也对这个侄子抱有很大希望,认为应墨影来年有望夺魁,只是对其此番前往西凉却并不赞同。

只是到底是隔了亲的,何况如今应家两房已经分家,便是应建航再不同意,却也做不得应墨影的主,何况应思宁很是赞同儿子随驾的。

“手还伸的真长。”应莲烟轻声嘀咕了一句,看着外面已经开动的浩浩荡荡的车队,目光落在了那龙撵上,应建航一直在龙撵上随驾。

“三姐在说什么?”应盈盈没听清楚,不由好奇问道。

“没什么,这天真是不错。”应莲烟笑了起来,正适合围猎,不过谁是猎物,还待进一步考究,不是吗?

“西凉素来有美人如玉,锦上添花之称,只可惜君主这么没担……”

“大姐,不要胡说。”应盈盈皱着眉头,“我们女儿家,不要谈论这些。”尤其是这般惹人注目的话题,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那就不是简单问题了。

应伊水却是蛮不在乎地一笑,“我才不怕呢,到时候落妹夫定是要救我的,不然九妹回头不让他进房门。”

应伊水这话说的格外露骨,应盈盈不由又是脸一红,“大姐,你胡说什么呢。三姐,你也不好好管管大姐。”

应莲烟知道她有意调节气氛,对此只是付之一笑,不过应伊水说的却也不错,西凉国美人如玉,织造之术九州堪称第一,只可惜国力太弱,又夹在大楚和大昭两国之间,只能俯首称臣,朝贺纳贡,便是连半点余地都没有。

便是这秋围,其实是大楚和大昭之间的无形较量,可是场地却是选在了西凉国境内,而一切的用度无不是西凉国提供,西凉国堪比是里外受气的小媳妇儿。可若不臣服于大楚和大昭,西凉国却又是面临着突厥的铁骑,地理位置诚然特殊,可是却也让西凉国为之吃尽了苦头。

弱国无外交,果真是那句老话呢。

半个多月的颠簸,在两脚踩到了地面的刹那,便是应莲烟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要好好休息,说什么都不能打扰我。”

此番秋围的地点是西凉国北边的天水郡,天水可谓是四国交汇之城,郡南是山落,郡北则是草原,再往北去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被西凉国称之为死亡沙漠的腾海沙漠。

锦衣卫早已经扎好了帐篷,落蜀何果然是先行一步来了这边布置,应莲烟看着那青铜面具,不由皱了皱眉头。

“小姐,您要不要也先休息一下?”

任谁坐了半个多月的马车都没有太好的颜色,看着碧儿略带憔悴的形容,应莲烟点了点头,“也好。”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和楚瑟舞住在一个帐篷中。

便是紧随在她身后的黎香也愣了一下,落大哥这是怎么安排的?难道不知道小姐最是讨厌……

“怎么,应三小姐很是讨厌我?便是连同一屋檐下都不愿意?”

楚瑟舞话说的刻薄,她可是没漏掉,看到自己那一刹那,应莲烟主仆三人的神色,分明很是吃惊。

应莲烟唇角微扬,抹出了一丝笑意,“哪有,只是郡主金枝玉叶和我同住在一个帐篷中,未免委屈了郡主。”

楚瑟舞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应莲烟这话最是戳她心窝,毕竟便是柳采蓉都像云儿那般独自住在一个帐篷中,可是自己皇家血统却是要和应莲烟挤在一起,尤其当初四哥还……

“郡主,你手……”

铺好了床铺的宫女刚要折身离开,却是看到楚瑟舞手心流血,顿时大惊失色惊呼出声,“奴婢去找太……”

“不必了。”楚瑟舞一扬胳膊,拦住了那宫女,却是把手心的血溅了出去,黎香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头躲了过去,可是碧儿却觉得手背上一点温热又带着冰凉,她伸手一看却见是一点血痕,顿时瞪大了眼睛。

“真是对不住了。”她没想到竟是被这应莲烟躲了过去,楚瑟舞脸上歉意很不真诚,“我去找……我这里有伤药,用一些就行了。”

不知为何,看到应莲烟那唇角的笑意,她觉得好像自己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似的,好像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无处遁形似的。

“是。”宫女低声应道,看楚瑟舞再无吩咐才慢慢退了出去。

“小姐,刚才楚瑟舞是故意的。”那手上的伤是气恼之下弄出来的不假,可是扬手甩血却是故意为之的。

天水郡有不成文的传统,若是被外人的血溅到了脸上,这人几日之内便是要见血光之灾的。好在适才小姐似乎躲了过去,黎香心底却是对楚瑟舞多了些芥蒂。

不惜借这民间传说让小姐深受其害的,这楚瑟舞对小姐果真是没有好心的。

“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把我和她安排在一起的。”这事,不能解决,在应莲烟心中终究是一个坎。

“可我去了,谁来保护小姐?”黎香有些担忧,这里到底不比京城,就算是锦衣卫负责帝驾安危,可是也难保其他有心人会趁机做出些什么。

“没事,你快去快回便是了。”再说,此时此刻估计大家都有些倦怠,谁还能有这个精神来对付自己?

黎香仔细打量了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这才离去,应莲烟见状不由摇头,若是真有人要害自己的话,便是黎香怕也难以抵挡的。

大楚这边的驻扎之地背依山落,对面应当是大昭的营地,只是还不见任何动静,向来是大昭皇室尚未到来的缘故。

山野之中的熟悉气息竟是让应莲烟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她随着师父和温子然在山落中生活的时日。

“是紫雪草?”

看到树根处的紫色小草,应莲烟不由愣了一下,紫雪草通体紫色,是难得一见的止血圣药,只是大楚境内少见,没想到竟是能在此处看到。

她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喜色,刚要上前去采了这紫雪草,却是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冷意。

“滴答”的轻微声音响起,应莲烟不由愣了一下,慢慢伸手将紫雪草采了去放在自己的荷包之中,只是手心却是一片血色。

冷意从头顶直贯而下,她连忙退后一步,扶住了那一株胡杨木,看着仗剑而立之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果然这人适才躲在树上。

“你是大楚人?”

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的虚弱,眼前这人胸前的锦衣几乎被染成了血色,应莲烟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佩玉上,“大昭齐王殿下,幸会。”

锦衣人听到这话拔剑直指应莲烟,“你怎么……好一个聪明人,你又是谁?”一块玉佩就让眼前人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齐王不由心生提防。

应莲烟笑而不答,“齐王殿下何必关心我是谁,只是殿下还能躲得了多久?殿下如今这般出去,怕是会被锦衣卫当做刺客的,我想……”应莲烟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头,“那边锦衣卫力不能及,不过想来殿下的敌人也是准备好了罗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