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蕾,并不是洗发水的牌子,而是,人名。电话那头,和何胜男唧唧歪歪的“姓舒的”就是本尊。

要说这位舒大律师的爹,在业界那是大大的有名,号称“铁齿铜牙”的远航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律师舒远航。听听这事务所的名,就知道舒远航在其中的分量了。

这位的业务能力和业界口碑是没得说的,不过给子女取名字上的功夫还是欠火候。他的一双儿女,大女儿舒蕾成了洗发水,小儿子舒克则成了开飞机的老鼠。

八零后都知道那个动画片《舒克和贝塔》——

“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

因为这,舒小弟从小到大没少被淘孩子追在屁股后面起外号,名字也就成了他一生的耻辱柱。

相比之下,舒蕾好歹也是一和美搭边的牌子,舒蕾这名字也挺女性化的。何况,舒大小姐其人可不像她那“没出息”的弟弟,起外号?哼哼!试试!谁敢!

舒大小姐同何胜男初次打交道,还是在她研究生毕业刚进她爸事务所实习的时候。那会儿,她刚高分通过了司法考试,意气风发,事业平坦宽阔得简直要飞起来。何胜男的展翼在业界初露头角,也有资金聘请远航这样的大所做法律顾问了。舒蕾第一次见到何胜男,就嗅到了同类的味道,浓烈的味道。

没错,舒大小姐她是同。

本着要打就打“双百”,要丰收就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基本原则,舒大小姐频频向何胜男抛橄榄枝,就差把和平鸽捆上面撇过去了。

何胜男那会儿刚从人生的低谷走出来,事业渐入佳境,和艾琪有关的所有破事儿也在慢慢地变成记忆深处的东西,不使劲儿抠都不容易抠出来现眼的那种。偏偏舒蕾这个不开眼儿的瞧出了她的身份,瞧出来你闷声大发财也就罢了,还要张罗出来;张罗也就罢了,还非得想跟她搞上一腿,不整出点儿轰轰烈烈的事儿不罢休似的。

何胜男觉得膈应得慌:她没兴趣和关系户搞对象。尤其……这货明显不是她的菜啊!

被舒蕾磨得实在受不了了,何胜男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对纯t没兴趣!”

一句话把舒蕾冻在了当场。她马不停蹄地跑到最近的镜子跟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自己一遍又一遍——

漂亮的长卷发,妩媚的桃花眼,淡妆,嫩唇,套装下一双大白腿又长又直……

麻痹!姐哪儿像纯t!分明就是市面上最吃香的御.姐一枚好吧?

她小跑着颠儿回来找何胜男讨说法,结果人家何胜男早蹽没影儿了。

舒蕾恨。

从那以后,半年之内,她只要见到何胜男,问的必定是:“我哪儿纯?”

何胜男必定是回她一个“你不纯,你蠢”的大白眼,说出口的则是最正经不过的工作相关内容。

时间久了,舒蕾也疲劳了。关键是,她真发现了,搞对象这玩意儿不是拉娘配。何胜男好看归好看,干练归干练,可这货浑身透出来的强势劲儿还真不是她的菜。

“姐中意的女人嘛,当然得有女人味,”舒蕾嫌弃地打量何胜男,“瞧瞧你,除了这副皮囊,哪点儿有女人味?”

何胜男谢谢她了:“姐姐我真就没女人味,你就放过我吧成不?”

舒蕾结束实习期之后,留在了远航,也渐渐全面接手对展翼的业务。工作上接触的多了,两个人之间了解得也多了,加上又是同类,情谊更深,慢慢地成了好朋友。何胜男不止公司法务方面的事儿咨询舒蕾,自己的私事儿偶尔也会咨询她。

就像今天。

何胜男把头一天晚上的事儿告诉了舒蕾,舒蕾想了想,建议她还是先把那妹子具体是啥情况搞清楚了再说。舒大律师侃起业务的时候从来正经又毒舌:“你连她是被强.奸还是被猥.亵都不知道呢!没准就是个龟毛的妹子,被害妄想症作怪呢!”

作为朋友,何胜男表示早就习惯了她这张烂嘴,不过她不打算告诉舒蕾她的嘴有多贱,多容易挨揍,反正没准哪天她得罪了她的当事人,被人家揍了,她就长记性了。何胜男觉得自己这是“为朋友的长远成长着想”。

舒蕾说得也有道理,那妹子的情况,何胜男现在清醒了,回忆起来总觉得哪儿哪儿透着股子不对劲儿。她决定赶紧加速到宾馆里一问究竟。

结果,她扑了个空。人妹子早离开了,问前台,也是不清楚。

好不容易做个好事儿,还没个结果呢,正主儿蹽了,何胜男都不知道怎么联系对方。

她有点儿泄气。

泄气归泄气,她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三天之后,就在何胜男快要忘了那天晚上的事儿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陌生妹子!

何胜男看到那个号码的同时,脑袋里就莫名地蹦出来那个妹子的轮廓,原谅她形象思维差,她真不是个擅长记脸的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笃定,迟疑了两秒,何胜男接通了电话。

同那天晚上的慌乱无措的声音截然不同,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而亲切,听得何胜男有点儿熏然。

这感觉像啥?就像小时候她发高烧,她妈抱着她去诊所,那里面那个给她打针的漂亮护士的声音:“小朋友乖,就像蚊子咬一下,一点儿都不疼……”

小何胜男呆呆地看着护士姐姐那张清丽的脸,忘了针头扎在屁股上的疼痛。

后来,但凡看到“白衣天使”这四个字,何胜男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那个好看的护士姐姐。

下班之后,何胜男如期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