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和黄祖的这场酒会,可以说高潮迭起。

本来祢衡骂high了之后,被黄祖一怒就干了,但在这个时空,却由祢爷在危急关头悍然接手,凭借一段段freestyle流利而爆炸的演绎,最终力挽狂澜,不仅救下了自己的性命,更赢得了黄祖的友谊。

这个时候的黄祖,还是江夏太守,在这一亩三分地上,那真是谁也不尿。按说,刘表是他的主公,但刘表之于荆州,毕竟是外来户,也要靠着拉拢本地豪强才能维持统治。而黄祖所代表的黄家,正是最典型的本地豪强。所以黄祖和刘表的关系,更接近所谓的“听调不听宣”。

此刻把祢爷已视为平生第一知己的黄祖,不用套话,自己就大着舌头翻了个底掉。最后表示:贤弟你就跟哥哥混着,有哥一口干的少不了你一口稀的,什么鸡毛曹阿瞒,尽管放胆骂,他有种亲自带兵来,到时候让贤弟看看老哥哥的武艺!娘的不信了我还,江东猛虎我都干死了,还怕他一个小小阿瞒?

古代吹牛B不收钱,因此黄祖也就抡圆了吹。

古人关系亲密,讲究一个同塌而眠,睡过的才是真盆友。

为了表示自己对祢爷的信任和激赏,黄祖当晚就把祢爷睡了。

到了这一刻,祢爷才明白刘备为了关羽、张飞两员万人敌,到底付出了多少!

众所周知,运动量越大的人越容易打呼。武将无疑是运动量非常大的,而且他们普遍爱喝酒。

一个喝大了的运动员睡你旁边,这种场景想想都觉得残忍。何况祢爷现在不是想的问题,而是身临其境的切身体验。

黄祖那花呼简直打出了一个动物园的气势,驴子嚎野猪叫,猴子放屁猩猩笑,小鸭子吹口哨,啥稀奇古怪的音都给你往外整。外带磨牙放屁啪嗒嘴,睡相是要多差有多差。

祢爷简直要疯掉。他开始后悔刚才喝酒偷偷留着量了,一家伙喝醉了两眼一闭也就从了,现在这软刀子割肉似的到底怎么整?

正在辗转反侧之际,两行眼泪蓦然就滑落了下来。

咦?祢爷微微一惊,汉代名士的内心都这么脆弱吗?就是睡不着觉,这就值得哭了?

这时,他忽然感到一种浩瀚而无法言说的大苍凉,从内心的最底层泛起。

这种感觉让他仿佛一下子就沉入了海底,黑暗冰冷,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不让他杀了我?”忽然,一个年轻却无比低沉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祢爷当时就吓了一大跳。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真正的祢衡魂魄。有一种被捉啥在床的感觉!毕竟,这身体理应是人家的。不由再一次腹诽判官无常做事太毛糙,您二位让我接着活这很好,可您得把这位接走啊!现在什么节奏?一具身体,竟然有两个灵魂?你当这是二女一杯吗?

不管怎么着,先得把人房东给哄好了。

“你是祢衡?”虽然明知,还是得故问。

“正是在下。我也知道你是谁,今日午睡时阴差入梦,说我合该死于黄祖刀下,而你是我多年后的转世,命不该绝,故此借我这前世之体补你未尽之寿。区区一具俗体而已,别说你是我转世,就算不是,若是想要,赠你也无妨。只不过,自你入体以来,行事猥琐,恬不知耻,我却不能就此离去,使你坏我一世声名!”那声音低低说道,声音虽低,却不难听出一种宁碎玉碎不为瓦全的执着。

“可是我若是不这样做,黄祖早就把你劈了,脑袋都碎了,你让我怎么用这身体?”祢爷不服。

“这也正是我不理解你的地方!此等乱世,国家飘摇,群贼并起,忠义之心不存于世,爱民之义凋零久矣,残民以逞者数之难尽,心存皇汉者万里无一,须知胡马如风,驰骋于九州之外,胡刀带血,高悬于神鼎之旁,待一日我汉人菁华丧尽,那便是万劫不复的炼狱深渊!”那声音轻轻说着,字字带血,一种直冲九天的悲愤之气,让祢爷哑口无言。

祢衡的观点很简单,就是现在一帮野心家个个要称王称霸,为此打死大伙,已经弄死了无数老百姓,还将弄死无数老百姓,等有一天打出个结果来,汉人也死的差不多了,然后胡人一来,以逸击劳,直接捡个大便宜。

三国智者无数,但祢衡这番话,似乎没有任何人提起过。也许有人也看出来了,只是懒得去提起。因为就算提起,各路霸主难道就会握手言和吗?

可是祢爷知道,祢衡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会成真。三国时期大战连连,到了最后三家归晋,没多久就是黑暗的不能在黑暗、几乎让这个民族亡族灭种的地狱时代——五胡乱华!最惨的时候,汉人的人口已不足百万。

是因为预见了民族血色的未来,自己却又无力改变一丝一毫,这才做出一副狂态,去怼翻每一个所谓的诸侯霸主,所谓的猛将名臣吗?

祢衡,他不是什么花样作死,他是一心求死啊!

可是就这么一个目光辽远、心系千秋的真正智者,几千年来,在历史上的地位,始终是被嘲笑、嘲笑、嘲笑、还是嘲笑。人们嘲笑他怒怼一切的荒唐,嘲笑他没有实力的傲慢,嘲笑他自寻死路的愚顽。

那些从来就只关注自家利益的所谓聪明人,有谁曾对祢衡伟岸而苍凉的悲情,有过一丝一毫的理解?

在这一刻,祢爷忽然之间,真正洞彻了自己前世的内心。

他有无穷的情绪,想要说出口,于是乎,祢衡的残魂,忽然听到了祢爷在内心奏响的一段充满痛楚、悲凉、怜悯、伤情的节奏——

“他们说这是英雄辈出年代,

可在我眼里看见浓浓悲哀,

枭雄们为了权利尔虞我诈,

平民的命运比野草更无奈。

所有人渴望做时代的主宰,

没有人关心和平会不会来,

仁慈和眼泪都属于野心派,

生命的尊严早已不复存在。

我已看见家国血色的未来,

却无法拯救这悲哀的世代!

这样残酷的空气让我窒息,

我只想要一个真正的痛快!

那天我仅有的两个朋友中的一个,

推荐让我去见一见当今朝廷的主宰。

我把他一通大骂我好不痛快,

他的那些手下也统统被我骂坏:

‘此等人物,吾尽识之:

荀彧可使吊丧问疾,荀攸可使看坟守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