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爷悚然而惊,还未来及反应,那身影却是轻捷之极,仿佛跳舞般旋转,祢爷身边,扯住祢爷微一借力,轻盈一跃,稳稳坐在祢爷身后。

祢爷只觉眼前一花,背后已多了个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那妖魅道:“还楞什么?往东走,可出彭泽!”

祢爷左右一望,此刻六神无主,哪里辨得南北西东?

眼见彭泽群盗越来越近,那妖魅顾不得许多,双手一探,从祢爷腰间探出,拽住了缰绳,往左一拉,喝道:“驾!”黑宝儿长腿一迈,往前便奔。

祢爷这会儿的姿势,就是被人抱在怀中一般,吓得他身躯僵直,生怕和后面的妖魅有半点接触。

此时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在残阳的余晖中,祢爷以余光往下一望,只见白色衣袖中伸出的手掌纤长白皙,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一般,更有一股难以描述的隐隐温香袅绕周身,微微吸气,顿觉心旷神怡,让他炸起的寒毛都软了下去,心中情不自禁就是一荡:“怪不得蒲松龄一本《聊斋》处处深情缱绻,原来我国古代的妖魅都是如此诱人!”

不由第一次痛恨起建国后不许成精的苛刻法则来。

祢爷心摇魄荡,幸好那妖魅居然有一手难得的御马之术,控着黑宝儿稳稳飞驰,黑宝儿不时转弯绕过让它感觉危险的地方,但大方向却是始终往东而行。

似乎察觉到了黑宝儿的灵异,那妖魅微微惊叹:“你这匹马真好,颇有我家小红的风采。”

祢爷毕竟是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今天给她吓唬了几次,慢慢的终于产生了一点免疫力,听她夸自己马好,便借机搭话道:“哦?那你家的小红,也是一匹骏马吗?”

身后的妖魅似乎被勾起心事,微微叹息一声,半晌才答道:“什么骏马,就是只淘气的兔子。”

果然!果然是妖怪!祢爷暗暗佩服自己睿智,一句话坐实了对方的身份,民间故事里不经常有成精的黄鼠狼骑着个大兔子的故事吗?鬼多本是不会骑兔子的,看来这女子的身份,不是狐狸,便是黄皮子,要不就是老鼠,也有可能是蛇或者刺猬!这几样动物故老相传,那是最容易成精的。

祢爷低头,又看了一眼女子掌控马缰的双手,洁白耀眼,美的难描难画,虽未触碰,但看在眼里便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心中一动,将黄皮子大老鼠刺猬蛇几个选项默默划掉。

“对了。”祢爷不敢回头,只望着那双手说话:“姑娘你既然能化成人形,想必法力修为也自不俗,何故几个凡人,你就要逃走呢?”

“呵……”那妖魅笑了半声便收住了,缓缓道:“如今世道恶人横行,就算是妖魔鬼怪,也比不上这些恶人的可怕。再说,看你也是个书生模样,怎么计数都不会吗?几百人和几人都分不清吗?”

祢爷点点头,心想看来这个世界毕竟不是太过玄幻的主题,人多了妖精也害怕,可知法力有限。想想也是,那什么于吉左慈,闹了半天也都是些玄虚,没见真弄出什么大事来。那当代天师张鲁,更是该吃败仗吃败仗改投降就投了降,也没见使个五雷正法撒豆成兵什么的。

这么一想,祢爷的畏惧心理又降了一层——其实也就是一种异生命嘛!形成正确的认识后,便没有了那种恐怖的氛围。

二人一时无话,只听得风声自耳边掠过,夹杂着黑宝儿的喘气之声。

奔行了一个多时辰,妖魅微微带住缰绳,黑宝儿慢慢放缓脚步,直至停下。

祢爷只觉背后一空,转头看时,那白衣妖魅已轻轻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