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广庆听到这话愤怒得一双眼睛喷了火,“放你的屁!”他伏在桌面上,彻底抛弃了自己的成功人士形象,因为愤怒整个人不停喘着粗气,“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放开我!我没有!”

“侯广庆,你最好给我安静点!这里是警局!不是你们侯家!再敢撒野试试!”队长拿警棍敲了敲桌面,示意警员把人按在椅子上。

又看向边上的记录员,记录员了然地没有纪录刚刚那句话。

侯广庆坐在椅子上,左右两人把他的手拷在背后,又按着他的肩膀,担心他待会突然暴起发难。

“廖明已经招了。”队长冷眼看着他,“你配合点,我们也少让你吃点苦头。”

侯广庆冷笑,“苦头?我白手起家吃过的苦头比你吃的盐还多!你要怎么处置我都随便,其他的我不会回答。”

“不回答是吗?”队长摊开自己手里的文档,“许晓雯你认识吗?”

侯广庆眼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许晓雯十六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导致她后来没有上学,最后在一个深夜,在自己房间上吊自杀。”

侯广庆的拳头捏紧了。

队长看着他的反应,问,“你当时很喜欢她吧?但她不喜欢你,她有钱有学问有教养,是个富贵家庭的女孩,你配不上她,所以你密谋了几个混混,在一次放学的路上,把她堵在了巷口……”

“你放屁!”侯广庆激烈地挣扎起来,脖子上筋脉都凸了起来,“你放屁!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侯广庆被醉酒的父亲打了出来,一心想要离家出走的他发了疯地往外跑,一跑就跑到了一所公办的小学门口,学校里的人都穿着校服,男生是白衬衫黑裤子,女生是白衬衫,黑裙子。

他在一所民办的学校上学,那里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农村人都又黑又丑,有的人买不起书都凑在一起看,别说校服了,有衣服穿就不错,所以,他第一次看见这么贵气的学校以及里面白得发光的女学生时,眼睛都瞪大了。

一想到自己,在想到自己那喝醉酒只会打老婆和孩子的混账父亲,他深感耻辱,眼泪簌簌往下落,他想象不出来,自己什么时候能进这样的学校念书。

他低头只看见自己因为捡煤块而发黑的手。

然后面前就有一只白净的手递了张手帕过来,他抬头一看,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子。

“别哭了,回家吧。”那女孩递了手帕给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

那个时候的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有些呆滞地看着手里的巧克力。

女孩大概发现了,又接过巧克力,把那层锡纸剥开,递过去说,“可以吃的,很甜的,你尝尝看。”

他就傻傻地张了嘴,咬了一口。

甜。

特别甜。

他傻傻地笑,露出一嘴的黑牙齿,面前的女孩被他逗笑了,捂着嘴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那时候的侯广庆第一次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这么大,他在墙外面,第一次见到巧克力,第一次知道巧克力是甜的,而一门之隔的里面,那群衣着鲜亮的学生们把巧克力当零食,吃完了不会嘬手指。